褚白露仰頭,望著星羅密布的天空。
許映星將她接過來時,差不多是下午三四點的時候。
冬天太陽落下去的時間早,所以她沒有等很久,天就黑黢黢的了。
在這期間,許映星又派人給她備上了異常豐盛的吃食,把她安排在楚王宮最為漂亮奢侈的宏達宮殿里。
閑來無事,褚白露在宮殿里拿了紙筆,蘸著墨水,開始畫許映星的模樣。
她落筆很穩(wěn),很隨意,看似寥寥幾筆,卻將許映星的神韻完全勾勒出來,豐神俊朗。
尤其是唇瓣輕抿勾出的笑意,看著勾人的緊。
停筆。
栩栩如生的畫像畫完,技巧之高超完全能夠得上傳世國寶的水平。
但褚白露摸著下巴仔仔細細看著,總覺得還是不夠滿意。
端詳許久,褚白露眼前一亮,終于發(fā)現(xiàn)是哪里還不夠圓滿,抬腕,又重新拿了支毛筆,蘸著紅墨水,在許映星眼尾添了道猩紅眼線。
瞬間,單調(diào)的黑白墨影增添上鮮妍亮色,一代嗜血帝王的俊朗形象便躍然紙上。
偏偏的,那張臉還帥得人神共憤,紅痕更顯得恣睢霸氣。
褚白露嗯,不錯不錯。
褚白露很滿意自己的作品,笑意盈盈的吩咐著身邊伺候的宮女,將這畫卷掛在床前,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直接看到的地方。
干完這些。
褚白露又在宮殿內(nèi)等了會兒,許映星還是沒回來,她無聊的小小打了個哈欠,吩咐太監(jiān)搬了張貴妃榻,在幽靜而秀美的院子里靜靜等候。
分開這么會兒功夫,褚白露就有點想他了。
想第一時間就能夠看到他。
褚白露在院子里,換了個環(huán)境,倒是沒再那么無聊,只是夜風吹得她有點冷。
她雙手抱著手臂,眼巴巴望著庭院門口的位置。
人怎么還沒回來呀。
突然。
褚白露感覺肩膀上一沉,一件寬大溫暖的大氅罩到她身上,傳遞著絲絲縷縷入扣的暖意。
許映星露兒,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朕?
接著,就是從身后頭頂響起來的,獨屬于許映星的醇厚嗓音。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緣故,他聲音帶著點低啞,好聽到讓人耳朵懷孕。
褚白露(只是人怎么是從后面冒出來的?)
褚白露驚訝回頭,看到許映星正站在她身后,宮殿的門口,很是訝異又好奇的詢問:
褚白露國君,你怎么是從這里走出來的,剛剛里面明明沒有人的呀?
許映星見到褚白露,斂著冰的神情瞬間化開,眼角眉梢都帶著灼熱而癡迷的滾燙愛意,只是在墨眸深處,如深淵般深邃的黑不見底的地方,近乎病態(tài)的偏執(zhí)和占有,也更加濃郁,幾乎快要凝成實質(zhì)。
許映星唔,朕翻墻進來的。
褚白露?
褚白露國君,有門不走,你干嘛要翻墻呀....
許映星不語,只是將下巴輕輕擱在褚白露柔軟的發(fā)頂,長臂完全將她籠罩進懷里
許映星露兒,讓朕抱會兒。
聲音含著近乎顫抖的脆弱。
褚白露安靜下來,半晌,抬手,握住許映星緊緊扣住她的手臂,拍了拍,輕聲安撫:
褚白露國君,我哪也不會去。
許映星身體一顫,更加緊的將她抱進懷里,不安的心臟被溫水浸泡熨帖,帶著狂喜,與剛剛判若兩人——
不久前,許映星往回走的路上,只感覺這天,這路都黑得沒有盡頭。
夜涼如水,他眼眶里血絲密布,連發(fā)梢都耷拉著,像是被拋棄的小狗。
許映星自幼便經(jīng)歷過太多人的離開,甚至背叛,從不相信有誰真的能相伴在身邊一輩子。
當然,曾經(jīng)他雖不信,但也并不在意,甚至對此很是譏誚。
直到遇到褚白露。
許映星多么期望,褚白露能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永遠不要離開。
他變得很在意這件事。
許映星(可,上天會垂憐于他嗎?)
許映星(他并不認為他是那個被垂憐的幸運兒,尤其在他剛覺得遇到露兒是人生中最大的幸運時,便收到十年老將背叛的消息。)
許映星(他覺得這是上天在嘲諷譏誚他,如此天真,如此不知好歹。)
許映星內(nèi)心的不信任和不安全感爆發(fā)了。
許映星(所以,露兒....也會離開他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許映星都覺得要瘋了。
在審訊室的地牢里,許映星近乎著魔的在想,腦海里甚至開始預演無數(shù)種倘若露兒想離開,該如何把她關(guān)起來,綁在身邊,做他一生一世的囚寵。
無論是海底的珍珠,還是懸崖上的紅花,只要露兒想要,他能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再獻到露兒面前。
許映星(他能給露兒她想要的一切,包括他跳動著的心臟,微不足道的性命....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只除了放她離開。)
許映星(除非他這顆心不再跳動,血液不再溫熱。)
綿綿的情意與濃黑陰暗的偏執(zhí)占有。
至死,方休。
比以往都更加劇烈而熟悉的神經(jīng)痛卷土重來。
許映星耳鳴到快要看不清路了,此時,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小庭院里點著的暖燈。
許映星(那是露兒所在的地方。)
許映星(想見她。)
許映星(好想好想。)
許映星(想到心都要跳出來了。)
許映星(想把她緊緊抱在懷里,融進骨髓,永遠永遠不分開。)
許映星(再不見到她,他就要死了。)
許映星武功高超,多走一點路的耽擱都不想再有,便直接翻墻進來了。
直到看到褚白露背影。
許映星那顆狂跳瘋魔的心臟,才重新安定。
在這一刻。
許映星清晰無比的意識到。
許映星(那是他在這荒誕人世間,唯一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