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風月錄》第一章 金鑾殿上的朱砂痣
鎏金燭臺在蟠龍柱上投下搖曳光影,我捏著奏報的指尖被朱砂染得通紅。三日前穿越到這具香消玉殞的帝王身軀里,此刻正端坐在金鑾殿的龍椅上,聽著下方朝臣爭論西北軍餉,耳后突然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
“陛下,西北戰(zhàn)事吃緊,臣請撥三十萬兩黃金——”戶部尚書的話戛然而止,殿外突然傳來甲胄撞擊的聲響。朱漆大門轟然洞開,玄色鎧甲的男子攜著風雪闖進來,肩甲上的鎏金飛虎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正是鎮(zhèn)北將軍謝硯秋。
“臣剛從邊塞歸來,”他單膝跪地時,甲胄相撞發(fā)出清越聲響,“途經雁門關時發(fā)現商隊私運鐵礦,倒查之下竟牽扯到……”目光掃過殿中某位老臣時陡然冷下來,“牽扯到戶部侍郎的侄子?!?/p>
殿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我垂眸看著奏報上的朱砂批注,原主的字跡娟秀卻帶著顫意,顯然生前常被這些老臣欺壓。指腹摩挲著黃梨木御案上的蟠龍紋,忽然聽見東側珠簾輕響,一抹月白色身影端著鎏金茶盞緩步走來。
“陛下為國事操勞,該用些安神湯了?!闭f話的是太醫(yī)院首座沈硯冰,月白錦袍上繡著銀線杏林,腰間玉佩隨步伐輕晃,映得他眉目如霜雪初霽。他抬手時,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間淺紅胎記,正是我昨夜在寢殿見過的那道朱砂痣。
謝硯秋的視線驟然冷下來,指節(jié)捏得泛白:“臣在奏事,沈太醫(yī)這是何意?”
“將軍誤會了,”西側廊柱后轉出個墨綠衣袍的男子,搖著玉骨折扇笑得倜儻,“陛下日理萬機,總要有人心疼身子。不像有些人,只會帶著一身血腥氣闖殿?!鄙燃廨p點謝硯秋的肩甲,正是翰林院侍讀周懷瑾,傳聞中曾是江南第一才子,三個月前突然入宮成為御前侍講。
殿外又傳來衣袂破空聲,一道青影如夜梟般落在殿角,腰間軟劍尚未歸鞘,正是暗衛(wèi)首領蕭無妄。他慣來只著青衫,此刻卻在領口別了朵白梅,顯然是今早路過御花園時隨手摘的——正如他昨夜替我按摩太陽穴時,指尖還帶著晨露的涼意。
“都鬧夠了?”我突然開口,指尖敲了敲御案,“謝將軍既拿到證據,便交給大理寺徹查。沈太醫(yī)的安神湯……”目光掠過沈硯冰手中的青瓷盞,“換作周侍講新得的蒙頂甘露吧,聽聞昨夜他特意去庫房取了今年的新茶?!?/p>
周懷瑾的折扇“啪”地合攏,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謝硯秋的指節(jié)在青磚上叩出悶響,蕭無妄的身影卻悄然隱入陰影里,唯有沈硯冰垂眸掩去眼底暗涌,將茶盞輕輕放在御案上:“陛下萬安?!?/p>
退朝時已是戌初,我捏著沈硯冰留下的安神藥方,忽然聽見珠簾外傳來低啞的嗓音:“陛下今日讓懷瑾侍茶,可是還記得三個月前他在御花園背的那首《鳳求凰》?”
轉身便見謝硯秋倚在朱漆廊柱上,鎧甲已換作玄色勁裝,肩側銀線繡的飛虎紋在月光下泛著微光。他腰間別著的,正是我昨日賞給他的那柄寒鐵匕首,刀柄上還纏著我親手編的紅繩。
“將軍是在吃醋?”我忽然輕笑,提著裙擺走近,指尖劃過他喉結處的淺紅吻痕,“昨夜在偏殿,是誰說要替朕守夜,卻偷偷握了朕的手?”
謝硯秋猛然扣住我的手腕,體溫透過薄紗傳來:“臣只是……”話未說完,東側假山后突然傳來琴弦斷裂聲,穿著月白衣裳的男子負手而立,正是本該在太醫(yī)院值夜的沈硯冰,他腕間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格外刺眼:“陛下,該用晚膳了。”
夜風卷起檐角銅鈴,叮咚聲里我看著眼前三個各懷心思的男子,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圖書館看到的那本《女帝起居注》。原主臨終前在絹帕上寫“臣妾做不到”,如今卻換了個靈魂坐在這龍椅上,指尖撫過腰間十二道刻痕——那是這三個月來,每個侍寢夜留下的印記。
“明日陪朕去校場吧?!蔽液鋈凰砷_謝硯秋的手,指尖掠過沈硯冰的袖口,“周侍講說要教朕新的劍訣,蕭暗衛(wèi)……”望向假山后逐漸淡去的青影,“該把庫房里的波斯琉璃瓶拿出來了,聽說西域質子明日便到。”
鎏金宮燈在晚風中搖晃,照亮殿外那株開得正盛的紅海棠。我摸著御案上“君臨天下”的玉璽,忽然輕笑出聲——這偌大的后宮,終究是要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