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永興二年冬,并州晉陽)
卻說段務勿塵率鮮卑鐵騎五萬出常山,羯朱率烏桓步騎三萬出雁門,司馬騰自將晉軍二萬出太原,三路并進,旌旗蔽野。劉襄聚眾將議曰:“鮮卑騎兵迅疾,烏桓步卒剽悍,吾軍新集,不可硬敵?!睆堎e曰:“兵法云‘攻其必救’,鮮卑糧草屯于代郡,若遣猛將燒之,務勿塵必返?!笔照埫唬骸澳乘刂ぢ窂剑嘎嗜沈T,夜襲糧屯?!毕逶S之,又令王勇率五千漢兵,虛張聲勢,佯攻雁門。
石勒引軍倍道兼行,至代郡外,見鮮卑糧車千輛屯于桑干河畔,守將乃段務勿塵之弟段匹磾。是夜,月黑風高,羯騎銜枚疾進,每人背負火油,突入糧屯,縱火焚燒。頓時烈焰沖天,鮮卑兵從夢中驚起,不及披甲,被殺千余。匹磾上馬欲戰(zhàn),被石勒一刀斬于馬下,余眾潰散。務勿塵聞報,頓足曰:“糧盡矣,何以進軍?”急令撤軍回救代郡。
羯朱在雁門,聞鮮卑退軍,罵曰:“段氏無信,吾獨力難支!”正猶豫間,王勇率漢軍殺至,布“八陣圖”于關前,烏桓軍沖陣三次,皆被弩箭射退。勇乘勢反擊,斬首數(shù)千級,羯朱大敗,引殘兵遁回塞外。
張賓謂襄曰:“兩路胡軍已退,司馬騰孤軍可擒也?!毕逵H率大軍,進逼晉陽。騰登城望見“漢”字大旗漫山遍野,對左右曰:“悔不早殺劉襄,致有今日!”欲閉城堅守,無奈軍心惶惶,夜半時分,南門守將開城投降。襄軍入城,戒令軍士:“敢擾民者,斬!”百姓皆焚香相迎。
司馬騰混在亂軍中欲逃,被石勒部卒生擒,押至帳前。騰叩首曰:“某有眼無珠,不識明公,乞饒性命!”襄扶起曰:“吾非殺汝,乃殺汝之虐政耳。汝為晉臣,當知愛民如子,何忍賣民為奴?今放汝歸洛陽,傳語晉室:若再縱胡害漢,吾必提兵南下,清君側!”騰感激流涕,拜謝而去。
此役之后,劉襄聲威大震,并州八郡盡歸其手。張賓建議:“昔光武即位前,先奉更始為正朔,明公可遣使洛陽,表‘討胡護漢’之誠,求大將軍封號,以挾晉令諸侯。”襄從之,遣使者獻胡馬百匹、珍寶十車,晉惠帝下詔,拜襄為鎮(zhèn)北將軍、并州牧,假節(jié)鉞,都督并、冀、幽三州諸軍事。
時石勒因破鮮卑有功,與王勇漸生嫌隙。勇每曰:“羯胡歸附,不過權宜,豈可信之如兄弟?”勒聞之,私謂襄曰:“某以赤心相投,王將軍為何屢加猜忌?”襄笑曰:“二公皆吾股肱,昔關云長與翼德,初亦不和,后成生死之交。今胡漢一家,當共飲此酒,捐棄前嫌?!蹦酥镁聘邥?,令勇與勒結為兄弟,胡漢將領皆列席,共誓“同生死,共榮辱”。
忽報青州乞活軍帥陳午遣使求援,言羯族石虎寇掠兗州,屠城殺民。石勒驚曰:“石虎乃某族侄,少孤,某素憐之,不想如此暴虐!”襄曰:“虎狼之行,豈分胡漢?吾當親征,為民除害。”遂以張賓為軍師,石勒為前鋒,王勇為后軍,統(tǒng)兵五萬東進。
行至濮陽,見田野荒蕪,白骨累累,襄下馬流涕,謂百姓曰:“某來遲矣!”百姓皆哭拜曰:“愿劉公早滅石虎,救我等于水火!”張賓曰:“石虎有勇無謀,可誘其野戰(zhàn)。”乃令石勒引千騎挑戰(zhàn),偽敗而走,石虎率萬騎來追,至濮陽西,伏兵盡起,王勇率步兵從兩翼包抄,石勒回軍夾擊,虎軍大敗,斬首八千級,石虎僅率百騎逃脫。
襄入兗州,開倉放糧,招撫流民,百姓感德,爭送子弟從軍,旬月間增兵三萬。石勒請追擊石虎,襄曰:“窮寇莫追,且石虎遠遁河北,與劉淵相連,吾當先固并州根本?!蹦诉€軍離石,命張賓修城池、制律法,胡漢分設官署,漢人治民,胡族治軍,一時并州大治。
卻說劉淵在左國城,聞劉襄連敗鮮卑、烏桓,盡有并州,嘆曰:“吾以匈奴稱漢,反不如一漢人能聚漢心,失策矣!”遂改元永鳳,自稱大單于、漢王,遣使者至離石,欲封襄為大司馬。襄笑謂張賓曰:“劉淵欲以官爵羈縻吾,吾豈為所用?”乃厚待使者,卻其封贈,曰:“某為漢家臣子,唯聽晉室詔命,公自為匈奴之主可也。”淵聞之,深恨之,然畏其勢強,未敢輕動。
自此,劉襄據(jù)并州,北抗鮮卑,南拒劉淵,東聯(lián)乞活軍,西結氐羌部落,漸成中原漢家第一強鎮(zhèn)。正是:英雄初起分三國,亂世爭雄各一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