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襄自破鮮卑、定并州，威名日盛，然匈奴漢王劉淵視其為心腹大患，謂群臣曰：“劉襄據(jù)吾族故地，樹漢旗以聚民，若不早除，吾匈奴漢國難安?！彼煲云渥觿⒙敒榇髮④姡兆逍质榍颁h，統(tǒng)兵十萬，分兩路攻并州：聰出雁門，虎出上黨，期于離石會兵。

時劉襄屯兵晉陽，聞報劉淵來犯，聚眾將議曰：“劉淵兵精將廣，吾新收胡漢之眾，尚未磨合，不可硬戰(zhàn)。”張賓曰：“明公素得民心，可遷百姓于河北，憑漳水為險，再圖后舉。”王勇怒曰：“棄并州而走，豈不失信于百姓？某愿率死士一萬，死守離石！”襄撫其背曰：“非棄并州，乃保百姓也。吾若戰(zhàn)死，誰復(fù)護(hù)漢民？”乃令石勒率羯騎三千斷后，自引軍民二十萬，往鄴城撤退。

劉聰軍至離石，見空城一座，遣騎探之，回報：“劉襄攜百姓北走，步騎混雜，日行不過三十里。”聰喜曰：“可趁其半渡擊之！”麾軍急追，至汾水河畔，見百姓正扶老攜幼渡河，襄自率親衛(wèi)千人，列陣南岸。王勇橫刀立馬，大喝：“匈奴賊敢過岸者，先飲我刀！”劉聰軍素聞勇名，不敢輕進(jìn)。

正僵持間，石虎率上黨軍至，合兵攻陣。襄軍箭盡，勇身被數(shù)創(chuàng)，猶戰(zhàn)不退。襄親執(zhí)長槊，突入敵陣，殺匈奴將三人，顧謂百姓曰：“汝等速渡，吾當(dāng)死戰(zhàn)！”百姓皆哭，有青壯男子千余人，自發(fā)持農(nóng)具助戰(zhàn)，呼聲震天。石勒聞南岸殺聲，竟違背將令，引羯騎回援，沖亂虎軍陣腳，襄乃得全師而退。

退至鄴城，張賓早已遣人聯(lián)絡(luò)冀州乞活軍帥田甄，開城接納。襄入鄴城，檢點(diǎn)軍馬，折損三千余人，然所攜百姓無一散失，皆言：“劉公不棄我等，我等生死相隨！”襄乃開倉賑濟(jì)，鄴中百姓感泣，爭傳“劉使君活我”。

卻說石勒回營，王勇怒責(zé)曰：“汝本斷后，為何擅自回援？壞吾退敵之計(jì)！”勒曰：“主公危在旦夕，某焉能不救？”二人爭執(zhí)不下，襄曰：“二公皆為救孤，何罪之有？昔先主在長坂，關(guān)張各領(lǐng)一軍，終保幼主。今吾等雖敗，人心未失，便是勝機(jī)?！蹦诉諡殒?zhèn)北將軍，王勇為征東將軍，依舊分統(tǒng)胡漢兵馬。

劉淵聞襄退入鄴城，笑曰：“豎子逃入死地，鄴城乃四戰(zhàn)之地，吾必圍而殲之！”遂令劉聰攻鄴城東門，石虎攻西門，自率中軍屯于城南，連營百里，水泄不通。張賓登城望之，謂襄曰：“敵眾我寡，唯有‘圍魏救趙’。明公可修書與鮮卑段匹磾，許以中山之地，令其攻劉淵老巢左國城；某親往青州，說陳午、李惲合兵攻上黨，斷其糧道?！毕鍙闹酝跤率剜挸?，自與石勒率精騎五千，突圍而出。

卻說襄至段氏鮮卑營，段匹磾素聞其名，出帳迎曰：“聞公護(hù)漢民如子，某雖鮮卑，亦敬大義?！毕鍒?zhí)其手曰：“胡漢本無隔，今劉淵欲并天下，公若助我，某愿割中山五城為酬。”匹磾感其誠，乃發(fā)兵三萬，襲左國城。劉淵聞老家告急，急令撤軍，劉聰、石虎不得不退，鄴城之圍遂解。

經(jīng)此一役，劉襄雖失并州，卻得河北民心。張賓曰：“昔高祖失關(guān)中而得天下，明公失并州而得河北，此天助也?！蹦藙裣鍙V納流民，設(shè)立“安民校尉”，分屯巨鹿、趙郡，又開科取士，征漢人儒士為掾?qū)?，胡族酋長為軍將，鄴城漸成北方漢家重鎮(zhèn)。

時石勒見襄待漢人甚厚，私謂張賓曰：“某羯族出身，雖為將軍，終不及漢官親近，奈何？”賓笑曰：“明公錯矣，主公待胡漢如一，昔在并州，羯族子弟為親衛(wèi)者甚多。且天下未定，唯才是舉，何分胡漢？”勒乃釋然，益發(fā)效命。

忽報晉東海王司馬越，遣使者至鄴城，責(zé)襄“擅自棄守并州，致胡騎南下”，欲奪其兵權(quán)。襄謂張賓曰：“晉室雖弱，猶握正統(tǒng)，不可硬抗。”乃親往洛陽，面見司馬越，曰：“某棄并州，實(shí)保百姓，今屯鄴城，愿為晉室北藩，若得青州、冀州節(jié)度之權(quán)，必掃平劉淵、石勒。”越素聞襄得民心，憚其勢，乃拜為冀州牧，封容城侯，卻不發(fā)一兵一糧。

襄歸鄴城，謂諸將曰：“晉室忌我，胡虜仇我，然百姓信我，此吾之‘荊州’也?！蹦饲餐跤峦推皆胀拖鍑?，自與張賓治鄴城，教民屯田，繕甲厲兵。一日，有老者牽羊獻(xiàn)酒，曰：“老夫年八十，經(jīng)歷七主，未嘗見將軍愛百姓如子，愿率宗族百人從軍！”襄拜謝曰：“老者教我，百姓乃根本，兵強(qiáng)馬壯，皆出于民?！弊源?，河北流民歸附者日以萬計(jì)，軍力復(fù)振。

卻說劉淵在左國城，聞襄得河北人心，嘆曰：“吾以匈奴稱漢，反不如漢人劉襄能聚漢胡之眾，此天亡我乎？”其臣劉殷曰：“不然，劉襄雖得民，然鄴城無險可守，可聯(lián)合鮮卑宇文部、羯族石勒，共攻河北?！睖Y然其計(jì)，遣使結(jié)宇文逸豆歸，又以重利誘石勒：“若反劉襄，以趙地封公。”

石勒得書，猶豫未決，謂左右曰：“主公待我甚厚，奈何劉淵許我趙地？”其侄石虎曰：“漢人終難容胡，叔父若據(jù)趙地，可成一方之主?！崩瘴磻?yīng)，乃攜書見襄，泣曰：“劉淵誘某反叛，某雖羯胡，豈敢負(fù)主公大恩？”襄執(zhí)其手曰：“吾知公忠義，趙地本當(dāng)屬公，今以襄國為石勒封邑，統(tǒng)羯族部眾，胡漢分治，各保其境?！崩沾笙?，遂焚劉淵來書，遣人復(fù)絕。

正是：屢敗屢興憑德厚，胡漢一心共舉烽。欲知劉襄如何再圖并州，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