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裴聽南始終抓著徐予璽的衣袖。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卻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怕一松手對方就會消失似的。徐予璽能感覺到布料被輕輕拉扯的力道，每一次輕微的晃動都讓他的心跳快上一分。

夜色已深，小區(qū)里安靜得只剩下他們的腳步聲。路燈昏黃的光暈灑在裴聽南的側(cè)臉上，為他冷峻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暖色。

徐予璽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細密的陰影，微微顫動著，像是蝴蝶脆弱的翅膀。

電梯門在他們面前緩緩打開，金屬反射出兩人模糊的倒影。徐予璽先一步走進去，裴聽南緊隨其后，卻依然沒有松開他的衣袖。

密閉的空間里，徐予璽能清晰地聞到裴聽南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混合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氣息。

電梯開始上升，輕微的失重感讓徐予璽的心跳更快了。他假裝整理書包帶子，手指在帆布表面無意識地摩挲著。

實際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被裴聽南攥住的左袖口——那里傳來的溫度幾乎要灼傷他的皮膚。

"書包帶歪了。"徐予璽干巴巴地解釋，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他感覺到裴聽南的目光落在自己發(fā)紅的耳尖上，頓時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借著調(diào)整書包的動作，徐予璽慢慢將左手從肩帶上滑下來。他的指尖微微發(fā)抖。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沖破肋骨的束縛。他深吸一口氣，裝作不經(jīng)意地用小指輕輕勾住了裴聽南的指尖。

那一瞬間，徐予璽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向了他們相觸的那一點。裴聽南的手指冰涼，卻讓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他不敢抬頭，只能盯著電梯樓層顯示屏上跳動的數(shù)字，看著"3"變成"4"，又變成"5"。

就在徐予璽以為裴聽南會抽回手時，那只冰涼的手突然翻轉(zhuǎn)過來，掌心貼上了他的。徐予璽驚訝地抬頭，正對上裴聽南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目光。下一秒，修長的手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徐予璽的呼吸停滯了一秒。裴聽南的掌心不再冰冷，反而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他們的手緊密地貼合在一起，每一處紋路都嚴(yán)絲合縫，仿佛天生就該如此相連。徐予璽能感覺到裴聽南的脈搏，急促而有力，與他自己的心跳奇妙地同步著。

"六樓到了。"機械女聲突然響起，兩人同時一震，卻誰都沒有松開手。電梯門緩緩打開，走廊的感應(yīng)燈應(yīng)聲而亮，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墻上，交纏的手指清晰可見。

裴聽南終于轉(zhuǎn)過頭來，他的眼睫低垂，在燈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走吧。"他輕聲說，聲音比平時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他的手卻堅定地握著徐予璽的手，甚至悄悄收緊了一些。

徐予璽感覺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他回握住那只手，指尖輕輕摩挲著裴聽南的手背。"嗯。"他應(yīng)道，聲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們就這樣牽著手走出電梯，誰都沒有提及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但徐予璽知道，有什么東西在這一刻永遠地改變了——就像他們交纏的手指，一旦扣緊，就再難分開。

門鎖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他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淡淡的檸檬空氣清新劑味道。

裴聽南站在玄關(guān)處，濕透的校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肩線。他猶豫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滴水的褲腳，又抬頭望向徐予璽。

"沒事，直接進來吧。我身上也濕著，等會拿拖把拖一下就好了"徐予璽彎腰從鞋柜里拿出一雙深藍色拖鞋，"這是我爸的，湊合著穿。"

裴聽南接過拖鞋時，指尖不小心擦過徐予璽的手背，兩人同時像觸電般縮回手。拖鞋"啪"地掉在地上，在安靜的玄關(guān)顯得格外響亮。

"抱、抱歉。"裴聽南耳尖泛紅，彎腰去撿。徐予璽也同時蹲下，兩人的額頭差點撞在一起。

"你先請。"徐予璽干笑兩聲，迅速后退一步。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厲害，像是要沖出胸腔。裴聽南的頭發(fā)還在滴水，水珠順著他的脖頸滑進衣領(lǐng)，徐予璽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浴室在那邊。"徐予璽指向?qū)γ妫?烘干機在陽臺，我去給你拿換洗衣服。"

裴聽南點點頭，沉默地走向浴室。徐予璽聽見門鎖輕輕扣上的聲音，這才長舒一口氣。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臥室，從衣柜里翻出一套寬松的居家服——淺灰色棉質(zhì)T恤和黑色運動褲。猶豫片刻，他又拿出一條嶄新的內(nèi)褲，耳根發(fā)燙地放在衣服最下面。

"衣服放門口了。"徐予璽輕輕敲了敲浴室門，里面?zhèn)鱽韲W嘩的水聲突然停止。

"謝謝。"裴聽南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有些悶悶的。

徐予璽轉(zhuǎn)身走向廚房，從櫥柜里找出姜茶包。水壺咕嚕咕嚕冒著熱氣，他盯著不斷上升的蒸汽發(fā)呆，腦海中全是裴聽南蹲在地上撫摸橙子的樣子——那種專注而溫柔的神情，與平時在學(xué)校里冷峻疏離的模樣判若兩人。

"需要幫忙嗎？"

徐予璽猛地回頭，差點打翻水杯。裴聽南穿著他的居家服站在廚房門口，頭發(fā)半干，蓬松地搭在額前，看起來比平時柔和許多。衣服對裴聽南來說有些小，T恤袖口緊緊包裹著他的上臂。

"不、不用，馬上好。"徐予璽手忙腳亂地倒熱水，不小心濺到手上，"嘶——"

裴聽南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拉到水龍頭下沖冷水。"小心點。"他皺眉道，聲音卻比平時柔和。徐予璽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比想象中要溫暖許多。

"沒事，不嚴(yán)重。"徐予璽試圖抽回手，卻被裴聽南握得更緊。

"再沖一會兒。"裴聽南堅持道，他的睫毛在廚房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徐予璽注意到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顆幾乎不可見的小痣。

兩人沉默地站在水槽前，水流聲在安靜的廚房里格外清晰。徐予璽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大得仿佛能被聽見。裴聽南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此刻正輕輕圈著他的手腕，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的皮膚。

"可以了。"裴聽南終于關(guān)掉水龍頭，卻沒有立刻松開手。他低頭檢查徐予璽的手背，那里只有輕微的紅痕。"還好沒起泡。"

徐予璽突然意識到這是裴聽南第一次主動觸碰他。在學(xué)校里，裴聽南總是與人保持距離，像一座孤島。而現(xiàn)在，這座孤島正在向他靠近。

"姜茶。"徐予璽遞過杯子，他們的手指在杯壁兩側(cè)短暫相觸。裴聽南接過杯子，小口啜飲，喉結(jié)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滾動。徐予璽不自覺地盯著看，直到裴聽南抬眼與他對視，他才慌忙移開視線。

"好喝。"裴聽南輕聲說，嘴角微微上揚。這個笑容很淺，卻讓徐予璽胸口發(fā)緊。

兩人端著杯子走向客廳，裴聽南在沙發(fā)邊緣坐下，姿勢拘謹(jǐn)，像是隨時準(zhǔn)備離開。徐予璽打開電視，隨便調(diào)到一個正在播放動物紀(jì)錄片的頻道。

"橙子有一點很像雪球。"裴聽南突然開口，眼睛盯著電視屏幕上一只正在曬太陽的豹子，"眼睛周圍的紋路。"除此之外還真是什么都不像了，顏色都不一樣。

徐予璽轉(zhuǎn)向他，等待他繼續(xù)。裴聽南的手指緊緊握著杯子，指節(jié)泛白。

"雪球走丟那天，下著大雨。"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電視里的解說聲淹沒，"我找了整夜，第二天發(fā)燒到39度。那個男人說我太執(zhí)著，不過是一只貓..."

"不是'不過是一只貓'。"徐予璽忍不住反駁，"它是家人。"

裴聽南轉(zhuǎn)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軟化下來。"對，家人。"他重復(fù)道，聲音里帶著徐予璽從未聽過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