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雨點砸在車頂?shù)穆曇粝駸o數(shù)細小的錘擊。蘇念的指甲幾乎要嵌入方向盤，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器徒勞地擺動，水幕不斷重組出那條梵克雅寶手鏈的輪廓。車載廣播里天氣預報員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紅色預警......局部地區(qū)有雷暴......"

后視鏡里，醫(yī)院的輪廓早已消失在雨幕中。副駕駛座上攤開的病歷照片被空調吹得微微顫動，林沐晴手腕上那條鏈的特鏡頭在閃光燈下泛著冷光。蘇念踩下油門，儀表盤指針猛地向右偏轉，輪胎碾過積水時濺起的水花拍打在上。

顧宅的鐵門在閃電中若隱若現(xiàn)，電子鎖的紅光像某種生物的眼睛。蘇念輸入密碼時，雨水順著她的手腕流進袖口，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檔案室抽屜鎖上的暗紅碎屑。六位數(shù)——顧沉妹妹墜樓那天的日期，門禁發(fā)出短促的"滴"聲。

"權限通過"的電子音混在雷聲里幾乎聽不清。蘇念閃身進入時，玄關的感應燈突然亮起，照亮地磚上未干的水漬。她僵在原地，水漬延伸向樓梯的方向，最新鮮的痕跡還泛著微光。

閣樓的木樓梯在腳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手電筒光束掃過之處，的塵埃像被驚擾的幽靈般四散逃開。八音盒突然響起《致愛麗絲》時，蘇念的手鏈勾住了蒙塵的緞帶盒蓋。盒底的燙金日期顯示這是三年前的禮物，而壓在下面的手鏈內側，"LMQ"的刻痕在灰塵下依然清晰。

樓下傳來生物識別成功的電子提示音。林沐晴哼著與八音盒相同的旋律，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節(jié)奏像某種密碼。蘇念關掉手電筒的瞬間，相框從架子上墜落，玻璃碎片在月光下像散落的鉆石。

"誰在那里？"林沐晴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伴隨著香水味逐漸濃烈。蘇念退進暗格時，相框殘片上的字跡在手機屏幕微光中顯現(xiàn)："DNA比對結果：樣本A（顧XX）與樣本B（林XX）親權概率99.9%"。

林沐晴的尖叫與整點報時的鐘聲同時響起。蘇念看清被撕毀的報告邊緣印著顧沉妹妹的名字，碎紙片像雪片般從通風口飄出。她沖向消防通道時，所有監(jiān)控探頭如同活物般轉動，紅外線光點在她后背織成一張網(wǎng)。

三百米外療養(yǎng)院的監(jiān)控室里，顧沉病號服袖口的心電監(jiān)護導線隨著他前傾的動作繃直。屏幕反光照亮他手背上泛青的留置針，監(jiān)控畫面里蘇念的身影正消失在暴雨中。他伸手調整焦距時，輸液管里的液體突然倒流出一小段鮮紅。

閣樓的八音盒還在自動播放，但旋律已經(jīng)變成某支陌生的安魂曲。林沐晴的高跟鞋碾過玻璃碎片，她撿起蘇念遺落的發(fā)卡，金屬卡齒間夾著半片帶血的鑒定報告。窗外閃電照亮她嘴角的弧度，雨水順著窗欞流成扭曲的圖騰。

停車場里，蘇念發(fā)動車子時發(fā)現(xiàn)雨刮器下壓著新的照片。顧沉妹妹的遺物清單最下方，多出一行被雨水暈染的鋼筆字："手鏈贈予人：林沐晴 2019.12.24"。后視鏡中，住院頂樓的窗簾劇烈晃動，有人正用口紅在玻璃上畫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輪胎打滑的瞬間，行車記錄儀自動啟動了云端備份。療養(yǎng)院監(jiān)控室的某個屏幕上，突然彈出蘇念手機正在同步的錄音文件進度條。顧沉扯掉手背上的留置針，血珠濺在鍵盤上，正好敲中了暫停鍵——錄音停在林沐晴那句："你以為他真不知道你來了？"

暴雨中的盤山公路上，剎車踏板突然沉得異常。蘇念低頭查看時，車載屏幕閃過一行提示："遠程訪問已斷開"。遠光燈照亮的雨幕里，有個身影站在下一個彎道的護欄邊，手里捧著反光的金屬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