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昨晚睡得糟透了。
先是城堡的床硬得像塊木板,翻個身都能聽見嘎吱響。接著半夜不知道哪個混蛋在走廊上唱歌——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吵得他差點沖出去拔劍。
最后好不容易睡著,夢里居然還出現(xiàn)了弗朗西斯那張欠揍的臉,笑瞇瞇地問他:“想我了嗎?”
……見鬼。
他黑著臉推開窗戶,清晨的海風混著咸濕味灌進來,稍微沖淡了點宿醉的頭痛。
昨晚那杯紅酒的后勁比他想象中要大,嘖,都怪那只花枝招展的青蛙。
早餐桌上,弗朗西斯已經(jīng)坐在那兒了,面前擺著一盤看起來就很浮夸的甜點。
“早啊,眉毛君~”他咬著叉子,笑得像只偷腥的貓,“睡得好嗎?”
亞瑟拉開椅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托你的福,差點被某個半夜發(fā)酒瘋的白癡吵到精神衰弱?!?/p>
“哎呀,被發(fā)現(xiàn)了嗎?”弗朗西斯毫無愧疚地眨眨眼,“不過那首歌可是專門為你唱的哦?《海盜與玫瑰》,嗯,很應景吧?”
“……”亞瑟的叉子狠狠戳進面包里。
侍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端上早餐——煎蛋、培根,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亞瑟的臉色總算緩和了點,至少這兒的茶還算像樣。
他剛端起杯子,就聽見弗朗西斯拖長音調(diào):“啊——果然是小少爺作風,連早餐都要喝紅茶?!?/p>
“閉嘴,吃你的糖霜致死量蛋糕去?!?/p>
“這叫可麗露,沒品位的英國佬?!?/p>
“誰管你?。 ?/p>
談判第二天,火藥味比昨天還濃。
“——不可能!這個條款絕對不行!”亞瑟拍桌而起,紙張嘩啦散了一地。
弗朗西斯慢悠悠地撿起一張,吹了吹灰:“別這么激動嘛,傷身體哦?”
“你!”亞瑟額角青筋直跳,“你們法蘭西是不是專門研究過怎么讓人短命?!”
“嗯……也許?”弗朗西斯歪頭,“不過對你特別有效呢,真有趣?!?/p>
旁邊的書記官已經(jīng)開始擦冷汗了。
談判僵持到中午,雙方連最基本的貿(mào)易協(xié)定都沒談攏。亞瑟覺得再待下去自己真的會殺人,干脆摔門出去透氣。
城堡后面的花園倒是清靜,玫瑰開得正盛——雖然這點讓他很不爽,因為這明顯又是弗朗西斯的品味。
“喲,逃會???”
……陰魂不散的家伙。
亞瑟頭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誰:“你不去盯著你的糖精儲備,跑這兒干嘛?”
“嗯~因為某只炸毛的小貓比較有趣?”弗朗西斯晃到他旁邊,手里居然還端著兩杯酒,“喝嗎?”
“大中午的,你什么毛?。俊?/p>
“哎呀,人生苦短嘛~”
亞瑟瞪著他,最后還是接過酒杯。
這次是白葡萄酒,清爽的柑橘香,意外地合他口味。
“……還行?!?/p>
“只是還行?”弗朗西斯夸張地捂住心口,“這可是我酒窖里的珍藏誒!”
“吵死了,愛給不給?!?/p>
弗朗西斯突然笑起來,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落在他臉上。亞瑟莫名其妙地覺得有點晃眼。
“其實啊,”弗朗西斯晃著酒杯,“你要是態(tài)度好點,我說不定會讓步哦?”
“哈?”亞瑟警惕地瞇起眼,“你又打什么主意?”
“沒有啦~”弗朗西斯湊近一步,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就是覺得……你生氣的樣子挺可愛的?!?/p>
“——你找死嗎?!”
下午的談判莫名其妙順利了很多。
弗朗西斯居然真的讓步了幾條關(guān)鍵條款,搞得亞瑟全程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著他。
“怎么?太感動了?”散會時弗朗西斯湊過來小聲問。
“你吃錯藥了?”亞瑟皺眉。
“嗯……也許吧。”弗朗西斯笑了笑,“晚上港口有煙火大會,要來嗎?”
“不去。”
“哎~好可惜,聽說還有英國商船帶來的啤酒呢?!?/p>
“……幾點?”
弗朗西斯得逞似的笑起來:“八點,碼頭見哦?”
亞瑟扭頭就走,假裝沒聽見身后那聲輕快的口哨。
夜幕低垂時,亞瑟還是出現(xiàn)在了碼頭。
他告訴自己只是來監(jiān)督貿(mào)易情況的,絕對不是因為什么煙火或者啤酒——更不是因為某個煩人的法國佬。
“遲到了三分鐘~”弗朗西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手里拿著兩杯冒著泡沫的啤酒,“給,你們英國人的‘美味’?!?/p>
亞瑟接過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手,觸電似的縮了回來。
“笨手笨腳的?!备ダ饰魉剐λ?/p>
煙火就在這時炸開了,絢爛的光芒映在海面上,人群發(fā)出歡呼。
亞瑟抬頭看著天空,突然發(fā)現(xiàn)弗朗西斯的側(cè)臉在光影中格外清晰——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有被火光染成金色的發(fā)梢。
“喂,亞瑟。”
“干嘛?”
“下次……去你那邊看煙火吧?”
亞瑟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隨你便?!?/p>
海風裹著硝煙味吹過,混著啤酒的麥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水味。亞瑟想,自己可能真的有點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