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郊外訓練基地的日常,仿佛被按下了某種奇特的循環(huán)鍵。訓練、錄像分析、戰(zhàn)術(shù)研討……周而復(fù)始。唯一打破這枯燥節(jié)奏的,是王楚欽對“壯壯”這個外號的執(zhí)著貫徹,以及隨之而來、日漸猖獗的“投喂”行為。
向暖暖覺得自己正在被當成某種珍稀動物進行定點投喂實驗。
清晨的資料室,她剛啃完自己帶的干巴巴全麥面包,正對著維克托教練堪比天書的草稿筆記皺眉。門被推開,王楚欽帶著一身晨跑的寒氣進來,手里照例端著一杯熱咖啡。他目光精準地掃過她桌上空的面包包裝袋,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弧度。
“嘖,壯壯,”他拉開椅子坐下,語氣帶著“果然如此”的了然,變戲法似的從運動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巧的、印著俄文的紙盒,“基地食堂新出的蜂蜜蛋糕,據(jù)說甜得齁嗓子?!?他隨手把紙盒推到她攤開的筆記上,正好壓住一個復(fù)雜的戰(zhàn)術(shù)符號。
向暖暖看著那盒散發(fā)著誘人甜香的點心,咽了口唾沫,嘴上卻硬:“誰要吃那么甜的東西!膩死了!” 可手指卻不聽使喚地悄悄碰了碰那還帶著他體溫的紙盒邊緣。
“哦?”王楚欽挑眉,作勢要收回,“那算了,我拿去喂……”
“浪費可恥!”向暖暖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紙盒,動作快得像護食的小松鼠。她瞪了他一眼,憤憤地撕開包裝,露出里面金黃松軟、淋著深色蜂蜜的蛋糕。濃郁的甜香瞬間彌漫開來。她挖了一小勺塞進嘴里,蜂蜜的醇厚和蛋糕的綿軟在舌尖化開,幸福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王楚欽看著她那副口嫌體正直、吃得一臉滿足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絲笑意,低頭抿了口咖啡,仿佛什么都沒看見。
下午的訓練結(jié)束得晚,向暖暖餓得前胸貼后背,蔫頭耷腦地往食堂挪。剛走到半路,一個高大的身影就斜刺里插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壯壯,方向錯了。”王楚欽手里拎著個不起眼的塑料袋,下巴朝基地后門的方向揚了揚,“維克托說想吃點地道紅菜湯,讓我找個懂行的幫忙點單?!?理由冠冕堂皇。
向暖暖狐疑地看著他:“你自己不會點?” 他俄語再差,“борщ”(紅菜湯)總該會吧?
“怕被坑?!蓖醭J理直氣壯,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順便,剛在基地門口看到有賣‘圖拉姜餅’的,據(jù)說挺有名,買多了?!?他拉開袋子口,一股混合著蜂蜜、香料和堅果的獨特甜香飄了出來,瞬間勾住了向暖暖的饞蟲。
那姜餅色澤金黃,上面印著精致的花紋,一看就很好吃!向暖暖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王楚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把袋子往她懷里一塞:“拿著,當向?qū)зM了?!?/p>
向暖暖抱著沉甸甸、香噴噴的袋子,看著王楚欽大步流星走向后門的背影,又低頭看看懷里誘人的零食,天人交戰(zhàn)了足足三秒。最終,食物的誘惑和對“地道紅菜湯”的好奇戰(zhàn)勝了“不與煩人精同流合污”的骨氣。她跺了跺腳,小跑著跟了上去:“喂!等等我!我知道哪家最地道!”
基地后門拐角,藏著幾家當?shù)厝碎_的小餐館,煙火氣十足。王楚欽果然在向暖暖的“專業(yè)”指點下,點到了料足味美的紅菜湯和扎實的俄式肉餅。等待上菜的間隙,向暖暖迫不及待地打開那袋圖拉姜餅,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塊放進嘴里。酥脆的外皮,內(nèi)里是柔軟香甜、充滿肉桂和丁香等香料風味的餡料,還有大顆的核桃仁,口感豐富極了!她幸福地瞇起了眼,像只曬到太陽的貓咪。
王楚欽看著她那副全然沉浸在美食中、毫無防備的饜足模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木質(zhì)桌面。他忽然伸過手,動作自然地用拇指指腹,輕輕擦過她沾了一點蜂蜜和餅屑的嘴角。
溫熱的、帶著薄繭的觸感猝不及防地落在皮膚上。
向暖暖像被電流擊中,猛地一僵,嘴里還含著半塊姜餅,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看他。
王楚欽卻仿佛只是順手為之,極其自然地收回手,指尖捻掉那點碎屑,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壯壯,注意點形象。吃一臉,回頭維克托以為我虐待翻譯,克扣口糧?!?眼神坦蕩,毫無異樣。
向暖暖的臉“騰”地燒了起來,那被他指尖擦過的皮膚仿佛還在發(fā)燙。她趕緊低下頭,胡亂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心跳快得像擂鼓。煩人精!又動手動腳!可……剛才那一下,好像……又沒有以前那種純粹的捉弄感?是她想多了?
一頓飯在向暖暖的食不知味(主要后半程)和王楚欽的“監(jiān)視”下吃完。回基地的路上,向暖暖抱著吃撐的肚子,手里還拎著沒吃完的姜餅袋子,悶頭走在前面。
“喂,壯壯?!蓖醭J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干嘛?”向暖暖沒好氣地回頭。
王楚欽幾步追上她,從自己衛(wèi)衣口袋里又摸出一個小東西——一枚包裝精美的、做成套娃形狀的巧克力。他隨手塞進她拎著的袋子里。
“拿著,”他語氣隨意,目光卻掠過她微微鼓起的、帶著點滿足紅暈的臉頰,“看你剛才盯著隔壁桌小孩手里的巧克力,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多大個人了,還饞這個?!?說完,他雙手插兜,越過她,徑自走向了男隊員宿舍樓的方向。
向暖暖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袋子里那枚突然多出來的、憨態(tài)可掬的套娃巧克力,晚風吹拂著她依舊發(fā)燙的臉頰。她心里的小人又開始瘋狂打架:一邊是“煩人精又亂花錢亂塞東西!”,另一邊是“這巧克力……好像是她剛才多看了兩眼的那款……他居然注意到了?”
她捏著那枚小小的巧克力,指尖傳來硬硬的觸感。煩死了!王楚欽這個“飼養(yǎng)員”,簡直無孔不入!投喂得理直氣壯,還總能找到讓她無法徹底拒絕的理由!可……舌尖仿佛還殘留著蜂蜜蛋糕的甜、姜餅的香、紅菜湯的暖……還有那一閃而過的、他指尖的溫度。
向暖暖跺了跺腳,最終還是把那枚套娃巧克力小心地放進了自己羽絨服的口袋里,貼著心口的位置。算了,跟食物過不去的是傻子!她一邊在心里唾棄自己的沒骨氣,一邊抱著沉甸甸(物理和心理雙重意義上)的零食袋子,慢吞吞地挪回了自己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