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欄前的人潮散去時，呂桂軒還攥著那張數學試卷，指腹把卷角捏得發(fā)皺。紅筆圈出的分數像塊烙鐵，燙得他喉嚨發(fā)緊。他躲在樓梯間的陰影里站了很久，直到上課鈴響，才把藏著滿頁紅叉的錯題本塞進課桌最深處，像埋起一個見不得人的秘密。

晚自習的燈光昏黃，呂桂軒趴在桌上，側臉貼著冰涼的課本。周圍翻書聲、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響此起彼伏，唯獨范凱越那邊格外安靜，連翻頁都輕得像怕驚擾了誰。他閉著眼，能想象出對方坐得筆直的樣子，手指捏著筆，骨節(jié)在燈光下泛著淺白。

第二天早自習，他攤開數學書時，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掉了出來。展開一看，是范凱越的字跡——比平時工整了三倍，連涂改的痕跡都沒有，密密麻麻寫滿了解題步驟，每一步都標著注解，像怕他看不懂。末尾留白處，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右邊嘴角翹得格外高，憨得有些可愛。

呂桂軒捏著紙條的指尖微微發(fā)顫，突然想起暴雨那天。范凱越舉著傘站在他身邊，校服肩膀濕了大半，深色的水漬順著布料往下淌，他當時只說了句“傘歪了”，怎么就沒多用力把傘推過去呢？鼻尖一酸，視線忽然模糊。他抬頭望向斜前方的座位，范凱越正低頭刷題，陽光從窗戶斜照進來，落在他柔軟的發(fā)梢上，像撒了層細碎的金粉，溫暖得讓人想伸手碰一碰。

課間操的哨聲剛落，張康樂就像陣風似的刮到馬柏全身后，一把搶過他揣在衛(wèi)衣兜里的耳機。

張康樂“跑快點，老班來了！”

他拽著馬柏全的手腕往走廊沖，兩人擠在欄桿邊，纏成一團的耳機線被扯得筆直。

馬柏全“別拽，線要斷了！”

馬柏全皺眉去理線，張康樂卻已經扯出兩個耳塞，不由分說往他耳朵里塞了一個，自己塞好另一個。前奏剛響起，他就晃著腦袋哼起來，副歌部分跑調跑到天邊，聲音比耳機里的音樂還響。

馬柏全“難聽死了，跑調跑到外太空?！?/p>

馬柏全抬手拍他胳膊，語氣嫌惡，卻沒把耳塞摘下來。風從走廊吹過，帶著操場的青草氣，張康樂唱到最興奮的那句時，他沒忍住，悄悄跟著合了半拍，氣音輕得像羽毛拂過，偏巧被湊過來想聽他反應的張康樂逮了個正著。

張康樂“哎！你跟我唱了！”

張康樂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一把扯掉自己的耳塞。馬柏全猛地別過臉，耳根卻在陽光下泛出紅，燙得像要燒起來?！罢l跟你似的五音不全。”他梗著脖子反駁，卻在張康樂把耳機重新遞過來時，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