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的爭吵聲像沒擰緊的高壓鍋,把最后的體面都蒸得稀爛。
劉曼麗死死攥著塊碎玻璃,血珠子順著指縫往下淌,在白瓷磚上洇出一朵朵暗紅的小花。
蘇晚晴剛要伸手攙扶,就被母親帶著鐵銹味的手掌甩開。
"都給我滾出去!"劉曼麗的尖叫撞得聲控燈忽明忽暗,她指著蘇振宏和林婉的鼻尖,"這是我住了二十五年的家,不是你們胡搞的地方!"
林婉護著懷里的小男孩往后退了半步,腕間的珍珠手鏈在昏暗中微微發(fā)亮。
"蘇太太,您冷靜些。"她說話時帶著江浙口音特有的軟糯尾音,"念念是振宏的親生骨肉,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叫念念的男孩在母親懷里抖得像篩糠,大眼睛一會兒看看暴跳如雷的劉曼麗,一會兒瞧瞧咳血不止的蘇振宏。
他手里攥著的畫紙皺成了咸菜干,"媽媽"兩個字被汗水洇得模糊不清。
蘇振宏斜倚在銀色轎車旁,白襯衫前襟被冷汗和血跡暈染成暗紅,像被暴雨打濕的晚霞。
他盯著妻子滴血的手,喉結(jié)上下滾動卻發(fā)不出聲。
咳出的血沫子濺在袖口,像臘月里沒化開的雪點子。
"血緣?"劉曼麗突然笑出聲,笑聲里裹著哭腔,"我們二十五年的夫妻情分,抵不過你肚子里那塊肉?
蘇振宏,是不是我流產(chǎn)那年懷上的?!"
這句話像把淬了毒的刀,剜開了蘇振宏藏了十年的秘密。
他瞳孔猛地收縮,下意識看向林婉。女人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寶貝別怕,我們?nèi)ボ嚿系劝职帧?
蘇晚晴僵立在風暴中心,眼睜睜看著父親躲閃的目光和母親滲血的手掌,胃里突然翻涌起酸水。
她突然想起母親總說"你爸年輕時忙事業(yè)",原來那些"忙"都變成了別人的溫柔鄉(xiāng)。
"晚晴帶媽媽上樓。"蘇振宏終于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鐵門軸,"我來收拾殘局..."
"收拾殘局?"蘇晚晴猛地轉(zhuǎn)身,"收拾我們還是你的病?!
"她的聲音抖得厲害,"為什么不早說?為什么要等別人帶著孩子上門?!"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蘇振宏捂著胸口劇烈咳嗽,順著車門滑坐在地。
林婉想伸手攙扶,卻被劉曼麗一把推開:"別碰他!他的死活跟你們沒關(guān)系!"
保安的手電筒光束掃過來,照見蘇振宏慘白的臉和地上蜿蜒的血跡。
"要不要叫救護車?"
"不用!"劉曼麗斬釘截鐵,指甲幾乎掐進女兒胳膊,"回家!"
被拽著往單元門走時,蘇晚晴回頭看見揪心的一幕——林婉半蹲著扶蘇振宏起身,念念踮著腳尖用衣袖給他擦嘴角的血。
那個畫面像根細針扎進她眼眶,原來父親的溫柔,早就分給了另一個孩子。
家里靜得能聽見冰箱壓縮機啟動的聲音。
劉曼麗坐在沙發(fā)上,手里還攥著那片碎玻璃,掌心血痂凝成了深褐色。
蘇晚晴翻出醫(yī)藥箱想包扎,被她冷冰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