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xùn)練基地的深夜總是格外安靜。

九尾摘下耳機時，直播間的彈幕還在瘋狂滾動，屏幕上的巔峰賽結(jié)算界面亮著“勝利”二字，他的排名又往前跳了三位，但彈幕里討論的重點顯然不在這——

“尾哥今天狀態(tài)絕了！十連勝直接沖上前五！”

“剛過十二點，巔峰賽不能打了吧？接下來播什么？”

“有沒有可能……打排位？（狗頭）”

“別想了，尾哥的排位段位還是王者一星，跟我們這些鉆石都能排到一起（不是）”

九尾的指尖在鼠標(biāo)上頓了頓，掃過彈幕時，嘴角勾起抹極淡的弧度，他確實不常打排位，平時要么練訓(xùn)練賽，要么沖巔峰賽，導(dǎo)致賬號停留在王者低星段位，連跟戰(zhàn)隊里段位早已榮耀王者的隊友開黑都湊不齊隊形。

“今天就到這里?！彼麑χ溈孙L(fēng)開口，聲音帶著點熬夜后的沙啞，“巔峰賽鎖了，下播了。”

彈幕瞬間哀嚎一片——

“別啊尾哥！再打一把排位看看！”

“就是就是，讓我們看看王者一星的職業(yè)選手是什么水平（不是）”

“等等！我好像看到尾哥點開微信了！”

“他在笑！他居然在笑！跟誰聊天呢？”

九尾確實在看微信。他的指尖劃過朋友圈，突然停在林初瑤半小時前發(fā)的動態(tài)上：一張連跪的對戰(zhàn)記錄截圖，配文是“服了，被王者榮耀做局了是吧？七連跪是什么魔鬼運氣”，后面還跟著個崩潰的表情包。

屏幕上的戰(zhàn)績慘不忍睹，她玩的輔助幾乎把把評分墊底，隊友的頭像框亮著各種情侶標(biāo)，顯然是被情侶組隊的隊友坑了，九尾盯著那張截圖看了三秒，突然想起早上在她公寓看到的場景——她趴在茶幾上改戰(zhàn)術(shù)板，手機扔在一邊，時不時傳來“Defeat”的提示音。

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像在野區(qū)蹲到落單的對手，他點開那個備注為“林分析師”的聊天框，指尖在鍵盤上敲了敲，刪刪改改后，發(fā)過去一行字：“那個，你在干嘛？要不要打游戲？我?guī)泔w?！?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來時，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像在賽場上準(zhǔn)備開團的前一秒，直播間的觀眾還在刷著“尾哥打字好慢”“是不是在跟女朋友聊天”，他沒理會，只是把手機放在桌邊，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微信界面。

沒過半分鐘，對方的消息就彈了出來，只有三個字，帶著股不容置疑的氣勢：“打，上號。”

九尾的嘴角突然控制不住地上揚，像冰雪初融時的第一縷陽光，他沒立刻回復(fù)，只是拿起手機起身，對著麥克風(fēng)含糊地說了句：“有點事，下播了?！辈坏扔^眾反應(yīng)，直接點了關(guān)閉直播。

訓(xùn)練室的門被輕輕帶上，走廊里的聲控?zé)綦S著他的腳步亮起，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拉開椅子坐下時，手機又震動了下，是林初瑤發(fā)來的游戲ID：“我拉你了，快點?！?

九尾登錄游戲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建好了房間，他點進隊伍的瞬間，耳機里傳來她帶著點咬牙切齒的聲音：“你可算來了！我跟你說，剛才那把隊友能把我氣死，輔助游走不插眼，射手站著不動平A……”

“嗯，”他調(diào)整著耳機音量，聲音里帶著點笑意，“先禁英雄。”

林初瑤的氣呼呼的聲音頓了頓：“你禁什么？我都行，反正別讓我玩輔助了，再玩我要卸載游戲了?！?

九尾看著ban位界面，指尖點了下最近版本強勢的輔助英雄：“給你拿個法師？”

“可以！”她的聲音瞬間亮了，“我要玩安琪拉！我要拿小本本記仇，把剛才坑我的都燒死！”

九尾低笑出聲，隨手選了打野位：“行，給你打藍。”

匹配界面彈出時，林初瑤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你不是不打排位嗎？怎么突然想起來帶我飛了？”

“剛巔峰賽打完，”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她的頭像上——是個穿著板鞋的卡通小人，“看你朋友圈，以為你需要個隊友?！?

耳機里傳來她輕哼一聲的聲音：“算你有點良心。不過先說好了，輸了可不怪我，我這號被系統(tǒng)制裁了，贏一把比登天還難?！?

“放心?！本盼驳闹讣庠谄聊簧陷p點，“有我在，制裁不了?！?/p>

第一把游戲開局格外順利，九尾的打野節(jié)奏快得驚人，紅開后直接反掉對方的藍buff，三級就抓中，幫林初瑤的安琪拉拿到一血，她操控著小短腿法師跟在他身后，嘴里念念有詞：“左邊左邊！那個殘血射手在草里！”“我大招好了！燒他燒他！”

九尾的打野位像道黑色的閃電，總能在她被抓時及時趕到，野區(qū)資源更是全讓給她，連河蟹都精準(zhǔn)地留在她的技能范圍內(nèi)，十分鐘不到，對方就發(fā)起了投降。

結(jié)算界面跳出時，林初瑤的聲音里滿是不敢置信：“贏了？真的贏了？我七連跪之后居然贏了？”

“嗯?！本盼部粗茬骼琼擄h紅的戰(zhàn)績里終于出現(xiàn)一個綠色的“勝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再來一把？”

“來！”她毫不猶豫，“我就不信了，今天非要把連跪的霉運洗掉！”

第二把，九尾拿了上官婉兒，讓她玩輔助，林初瑤本想拒絕，卻被他一句話堵了回去：“選孫臏，跟著我就行，不用插眼。”結(jié)果她跟著他從中路一路推到高地，連塔都沒掉一座。

第三把，他玩中單，她玩打野，雖然她的打野路線繞得像迷宮，藍buff還差點被對方偷了，但九尾總能在關(guān)鍵時刻傳送過來，硬生生把劣勢扳了回來。

當(dāng)屏幕上跳出“勝利”的提示時，林初瑤的歡呼透過耳機傳過來，帶著點雀躍的尾音：“五連勝了！九尾你是我親哥！”

九尾靠在椅背上，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訓(xùn)練基地的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只有他的座位還亮著燈，耳機里傳來她倒水的聲音。

“不打了不打了，”林初瑤的聲音帶著點困意，“再打下去我明天又起不來了，你也早點睡，明天還要訓(xùn)練呢?！?

“嗯?！彼麘?yīng)了聲，指尖在退出鍵上頓了頓，“你那個連跪的截圖……”

“刪了刪了！”她立刻說，“剛贏了就刪了，現(xiàn)在朋友圈都是五連勝的截圖，氣死那些嘲笑我的！”

九尾低笑出聲：“挺好?！?

“那我下了啊，謝了尾哥！”

“等等！”他突然開口，

“嗯？怎么了？”

他看著屏幕上兩人并排的頭像，沉默了兩秒，才緩緩開口：“明天早上……還需要帶早餐嗎？”

耳機里傳來杯子放下的聲音，接著是她帶著點笑意的回答：“要！必須要！生煎包，兩個！”

“好?！?/p>

退出游戲的瞬間，訓(xùn)練室恢復(fù)了安靜，九尾摘下耳機，揉了揉眉心，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一直維持著上揚的弧度，他拿起手機，點開和林初瑤的聊天框，往上翻著記錄——從最初討論戰(zhàn)術(shù)的嚴(yán)肅，到后來約早餐的隨意，再到剛才一起打游戲的輕松，好像不知不覺間，聊天內(nèi)容早就跳出了“純工作關(guān)系”的范疇。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他的手機上，屏幕還停留在微信界面，她最后發(fā)來的消息是個“晚安”的表情包，畫著個穿著板鞋的小人，正抱著戰(zhàn)術(shù)板睡覺。

九尾熄了屏幕，起身關(guān)了燈，走廊的聲控?zé)粼谒叱鋈r熄滅，訓(xùn)練基地徹底沉入夜色，他想起剛才直播時彈幕的猜測，突然覺得，王者一星的段位好像也沒那么糟糕——至少，能和她排到一起。

第二天早上，林初瑤打開公寓門時，正看見九尾站在門口，手里拎著兩籠熱氣騰騰的生煎包，還有杯冒著熱氣的豆?jié){，他穿著灰色的連帽衫，眼下帶著點淡淡的青黑，顯然沒睡夠。

“早。”他把早餐遞給她，目光落在她腳上——還是那雙白色拖鞋，“昨晚睡得好嗎？”

“挺好的，”林初瑤接過早餐，側(cè)身讓他進來，“贏了游戲睡得格外香?！彼蝗幌肫鹗裁矗瑥目诖锾统鍪謾C，點開王者榮耀的截圖，“你看，我把五連勝的截圖設(shè)成壁紙了，氣死那些說我菜的?！?

九尾湊過去看時，屏幕上的戰(zhàn)績里，她的每個英雄后面都跟著個“MVP”的標(biāo)識——顯然是他刻意讓經(jīng)濟的結(jié)果，“不錯。”他的聲音里帶著點笑意，“今天訓(xùn)練賽的打野路線，我改了下，你看看?！?

林初瑤咬著生煎包，接過他遞來的筆記本，板鞋在地板上蹭了蹭：“等我吃完早飯再說，先讓我享受一下五連勝的快樂?！?

陽光透過落地窗漫進來，落在餐桌上的早餐和攤開的筆記本上，生煎包的香氣混著戰(zhàn)術(shù)板上淡淡的筆墨味，構(gòu)成一種奇妙的和諧，林初瑤看著低頭喝豆?jié){的九尾，突然覺得，比起賽場上那個光芒萬丈的職業(yè)選手，此刻這個愿意陪她打排位、為她帶早餐的人，好像更讓人覺得安心。

而九尾看著她吃得滿嘴油光的樣子，也突然明白——所謂的巔峰賽排名、職業(yè)選手的光環(huán)，其實都不如這樣一個清晨重要，在這里，沒有緋聞的猜測，沒有勝負的壓力，只有兩籠生煎包，一份沒改完的戰(zhàn)術(shù)，和一個愿意踩著板鞋，與他并肩走向同一個方向的人。

至于那些沒說出口的心意，就像藏在戰(zhàn)績里的“MVP”，總有一天會被對方發(fā)現(xiàn)——在某個同樣陽光明媚的早晨，或者某場贏得漂亮的比賽結(jié)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