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之內(nèi)，一片狼藉。
破碎的瓷器散落一地，像是狂風(fēng)肆虐過的痕跡。
眼前一片漆黑，唯有那股刺鼻血腥味在鼻尖縈繞，讓人作嘔。
我松開了手，女人喉嚨處一道血痕清晰可見。
我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抬起頭，看著淑妃的，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在控訴著自已。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混著臉上的血跡，顯得格外猙獰
那雙手沾滿了鮮血...............
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喉嚨里發(fā)出干嘔的聲音，可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我喃喃自語，聲音里滿是崩潰和絕望。
：“我殺了人......”
為何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只是想要活著，想要逃離這...............
卻親手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
我跪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像是在尋求最后一點安慰。
眼淚不停地流著，心卻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恐懼。
四周再次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你做的很好……這個表子死有余辜……”
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結(jié)了，聲音如幽靈般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我顫抖著雙手，緊緊捂住耳朵，試圖將那聲音隔絕在外。
然而，那聲音卻似穿透了掌心，直直鉆入腦海，讓人無處可逃。
寢殿的窗戶微微敞開，一株紅杏正從窗外探進(jìn)頭來，仿佛在為我指引著方向。
我心中一動，撿起地上的碎片攥緊了。
小心翼翼地穿過寢殿，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響，以免驚動其他人。
當(dāng)我來到殿門口時，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我心中一緊，連忙躲到一旁的屏風(fēng)后面。
只見幾個宮女匆匆而過，她們似乎并未察覺到寢殿中的異常，這讓我松了一口氣。
我趁機從屏風(fēng)后走出，順著走廊一路小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離皇宮。
然而，皇宮的布局復(fù)雜，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覺得雙腿似灌入水泥一般，越來越沉重，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束微弱的燈光，那是一間偏殿的窗戶透出的光。
我心中一喜，朝著那束光走去。
當(dāng)我來到偏殿門口時，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嚨统恋膶υ捖暋?/p>
我屏住呼吸，透過門縫往里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龍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幾前，手中拿著一份奏折，眉頭緊鎖。
他的身旁站著一個年輕的小太監(jiān)，正小心翼翼地為他斟茶。
：“陛下您已經(jīng)看了很久了，歇一歇吧?！?/p>
小太監(jiān)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關(guān)切。
：“嗯，你先下去吧?！?/p>
中年男子擺了擺手，目光依舊停留在奏折上，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小太監(jiān)猶豫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我靜靜地看著，心中暗忖，這便是當(dāng)今圣上？
我正思忖著該如何悄然躲過，卻忽覺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被拎了起來。
對上那張與成年暴君相似的面容。
只見中年男人眼中滿是饒有興致的笑意，上下打量著眼前滿身血漬的幼兒。
遠(yuǎn)處，丫鬟的尖叫聲劃破夜空。
：“有刺客！淑妃娘娘遇害了！”
那中年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不敢置信般，語氣卻帶著幾分玩味。
：“小東西，你殺了淑妃？”
而此時，侍衛(wèi)推門而入的聲音已在近咫尺。
我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心中一片空白。
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中年男人卻突然伸手捂住我的嘴。
眼中閃過一絲看不懂的情緒，似憤怒又似無奈，低喝一聲。
：“滾！”
接著，他隨手將案幾上的茶杯向門口擲去。
門后，侍衛(wèi)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膽戰(zhàn)心驚，聲音里帶著幾分惶恐。
：“陛下息怒，微臣不知陛下在里面?！?/p>
我被那中年男人隨手一扔，跌落在不遠(yuǎn)處的陰影里。
我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往陰影深處爬去，心中驚魂未定。
四周一片嘈雜，侍衛(wèi)們在殿外慌亂地詢問著情況。而殿內(nèi)，那中年男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冷聲吩咐道。
：“此事不得外傳，下去吧?！?/p>
侍衛(wèi)們雖滿心疑惑，但也不敢多問，紛紛領(lǐng)命退下。
殿內(nèi)又恢復(fù)了寂靜，我躲在角落里，大氣也不敢出。
那中年男人緩緩起身，踱步至窗邊，望著窗外的夜色，良久，才幽幽開口。
：“這宮里，果然是藏龍臥虎，連個孩子都能鬧出這般動靜。”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自嘲，又似在感慨什么。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能緊緊地咬著唇。
中年男人回過身，目光如炬地掃視著殿內(nèi)，似是在尋找什么，又似是在確認(rèn)什么。
他的眼神最終落在我藏身的角落，卻并未露意外之色，只是淡淡一笑。
：“出來吧，躲在這里，也逃不過一死?！?/p>
我心中一驚，卻也明白，躲下去也無濟(jì)于事，便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低著頭，不敢直視那中年男人。
：“抬起頭來。”
中年男人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
我顫抖著抬起頭，迎上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面滿是探究與審視。
中年男人凝視著我，半晌，才緩緩開口。
：“你叫什么名字？何人派你刺殺淑妃？”
現(xiàn)在狡辯也沒有用，我如實說道。
：“我叫宋予，淑妃是我的生母，沒有人派我，是我自己想殺她。”
眼前的人臉色一變，輕聲喚我過來。
：“過來。”
他手輕輕的放在我的背上不嫌臟似的，把我抱了起來。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他嘲諷的笑了笑，用手將我額前的一縷發(fā)別到耳后。
：“淑妃被刺客刺殺，你掙扎逃過刺客的追殺?！?/p>
： “朕的予兒別怕?！?/p>
我身子一僵，我一個刺殺親生母親的孩童，被這得知真相的父親溫柔的抱在懷中，這是何等荒誕之事。
中年男人望著懷中瑟瑟發(fā)抖的我，他輕撫著我的后背，聲音溫和了幾分。
：“予兒，你可知自己方才有多危險？”
：“以后別亂跑了?！?/p>
中年男人寵溺的說。
：“你生母既然已死，孤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
他將我輕輕放下，喚來遠(yuǎn)處的小太監(jiān)。
：“去，取些干凈衣裳來。”
小太監(jiān)領(lǐng)命而去，我站在一旁，心中滿是疑惑。
不多時，小太監(jiān)捧著一套素色衣裳回來，恭敬地呈給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過衣裳，將我?guī)У綄ｉT的浴室。
給我洗凈。
我掙扎了幾次，受不了被別人看光，結(jié)果就是被男人再次按了回去。
他親手為我換上衣裳，換好衣裳后，我站在中年男人面前，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中年男人凝視著我，半晌，才緩緩開口。
：“予兒，這宮中是個是非之地，往后行事要格外小心?！?/p>
我抬起頭，目光佯裝清澈地望著中年男人。
：“隨我回去，往后我尋個妥當(dāng)?shù)娜ヌ幇仓媚??！?/p>
中年男人喚來一名貼身侍衛(wèi)，低聲吩咐了幾句。
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便回來，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
中年男人接過木盒，打開來，里面放著一枚玉佩，那玉佩通體晶瑩，雕工精致，中間刻著一個“宋”字。
中年男人將玉佩取出來，親手為我戴上。
：“這玉佩是我宮中的舊物，你且收好，往后它便是你的護(hù)身符?！?/p>
玉佩貼上鎖骨的那一刻，我整個人像被一條冰涼的蛇纏住了。
那“宋”字分明是用篆體刻的，卻在我眼里扭曲成一張女人的嘴——淑妃的嘴——正一開一合地罵我“小畜生”。
我想抬手把它扯下來，可指尖剛碰到絲繩，就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不能摘。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于是我，垂下眼。
：“謝父皇……”
嗓音里摻了三分怯、七分甜，像摻了蜜的砒霜，連我自己都惡心。
怪物忽然俯身，嘴唇幾乎貼到我耳廓。
：“怕么？”
熱氣噴在耳后，我卻像被冰錐戳了一下，渾身一顫。
怕，當(dāng)然怕。
但更怕的是他發(fā)現(xiàn)我怕。
于是我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用最柔軟的聲音回答
：“有父皇在，予兒……不怕。”
他笑了，胸腔的震動透過衣料傳到我身上，像一口幽深的鐘，嗡嗡地回蕩。
： “好孩子?！?/p>
好孩子。
這三個字像三顆釘子，把我釘在了此刻的身份上。我在心里把舌頭咬破，血腥味瞬間漫開。
疼痛讓人清醒。
清醒才能活下去。木盒被合上，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那聲音像落鎖。
從這一刻起，我這條命換了主人。
先帝的手仍在我后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像給貓順毛。
每一次觸碰，都讓我后頸的汗毛集體起立。
我在心里飛快地回憶：原著里先帝什么時候會對一個“弒母”的皇子這么好過？
沒有。
除非——除非他根本不是“好”，而是發(fā)現(xiàn)了更有趣的玩具。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呼吸立刻短了一截。
我怕得想立刻逃，可雙腿像被釘在金磚上，動一動膝蓋就鉆心地疼——那是跪淑妃跪出來的舊傷。
：“往后你便是朕宮中的予兒，可別忘了?！?/p>
他輕聲，說道。
：“走吧，先回宮去。”
我跟在中年男人身后，我胃里一陣抽搐，晚飯沒吃，卻仿佛有東西直往喉嚨頂。
我怕一張嘴就會吐出來，吐出來的不是食物，而是淑妃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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