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觥籌交錯,絲竹悅耳,一派熱鬧景象。
年世蘭在宴中環(huán)顧一周,并未見著梅花的影子。
看來換了人操辦,皇后倒省了不少心。
酒過三巡,皇上臉上已帶了幾分醉意。
“華妃?!?/p>
太后忽然喚了一聲。
“臣妾在?!?/p>
宴上歌舞正盛,絲竹聲喧,太后只喚了一聲,年世蘭卻立刻聽見了,忙起身快步走過來。
“太后,您找臣妾?”
太后見她一直留意著自己這邊,心里頗感安慰:“沒什么大事,只是夜深了,哀家想先回宮了。你待會兒跟皇后叮囑著些,讓皇上少喝點,你的話,他總能聽進去幾分?!?/p>
“臣妾送您回宮吧。”
年世蘭此刻哪想管皇上,心里只惦記著太后。
“不必了,哀家就這么走,別驚動了旁人,你們好好守歲便是。”
太后說罷,竹息姑姑便扶著她往宮里去了。
皇后自然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只是猜不透太后和年世蘭說了些什么。
過了片刻,皇上目光在四周掃了掃,似在找什么人。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p>
皇后剛要舉杯,皇上卻開口問道:“莞常在呢?”
“莞常在一直病著,這天寒地凍的,臣妾便讓她在宮里歇著了。”
皇后聽著這話,臉色微變,只是此刻皇上心思全不在她身上,竟絲毫未察覺。
“還有曹貴人,也病了些日子,怕過了病氣給皇上,臣妾也沒讓她來。至于端妃……”
“端妃身子不是好了許多嗎?”
沒等皇后說完,皇上便打斷了她。
“端妃身子是好了些,可溫宜公主這幾日有些咳嗽,端妃便讓人傳話,想在宮里陪著公主,臣妾便私自做主應(yīng)了?!?/p>
皇后得知端妃撫養(yǎng)溫宜公主時,第一反應(yīng)便是華妃和曹貴人之間生了嫌隙。
端妃與華妃素來水火不容,年世蘭從前對齊月賓那般態(tài)度,怎會突然把女兒給她?
皇后雖百思不解,卻也明白“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的道理。
所以自打曹琴默病了,她時不時讓剪秋過去探望,麗嬪那邊近來與皇后聯(lián)系緊密,也是這個緣故——其實皇后主要是想拉攏曹琴默。
曹琴默也不傻,她的心思簡單,不過是想把女兒要回來。
端妃往日從不參加這類宮宴,這次卻是皇后主動不讓她來的。
原是想讓皇上知道溫宜公主和曹貴人同時病了,覺得端妃帶不好孩子,且孩子總歸與親娘更心有靈犀。
可她沒料到,年世蘭一直在留意著皇上和她這邊的動靜。
皇后話音剛落,年世蘭便走了過來。
“皇上,”她微微俯身道:“臣妾剛才過來,好像聽見皇后娘娘說溫宜公主病了?”
“只是有些咳嗽罷了?!?/p>
皇后臉色變了幾變,卻仍維持著笑意。
“臣妾也有些乏了,許是年歲不饒人,熬不住這夜了。不知皇上能否體恤,讓臣妾先回去?臣妾想去端姐姐宮里坐坐,順便照看一下溫宜公主?!?/p>
年世蘭根本沒給皇后提讓溫宜回去的機會,徑直截斷了話頭。
“你有心了?!?/p>
皇上拉過年世蘭的手道:“你也仔細著自己的身子,去看看便早些回來歇息?!?/p>
年世蘭心里盤算著,自己走了,可不能讓皇上在這兒陪著皇后,不為別的,單是膈應(yīng)她,也不能讓她得意。
“皇上也少喝點。臣妾待會兒路過倚梅園,折些梅花帶去,公主見了高興,或許病就輕些了?!?/p>
“倚梅園的花開了?”
喝醉的皇上最易念起亡妻,一聽梅花,便想起純元最是愛梅。
皇后聽見“倚梅園”三個字,心里便知不好,這場宴怕是要散了。
“開得正盛,花團錦簇的,好看得很。”
年世蘭笑了笑,像是沒瞧見皇上臉上的落寞:“那臣妾就先告退了?!?/p>
年世蘭走出殿外,恰逢落雪紛紛,她長舒一口氣,身后殿內(nèi)皇后的聲音隱約傳來,卻已無心細聽,徑直去了。
“你不是該在那兒守歲嗎?”
齊月賓見年世蘭一身酒氣進來,忙吩咐人備醒酒湯。
“我沒喝多。”
年世蘭笑著擺了擺手:“那兒人多,也不差我一個,我來陪你多好?!?/p>
她脫下外衣,往軟榻上一靠:“皇后說溫宜病了,你請旨留在宮里,我便過來了?!?/p>
齊月賓聽了這話,愣了一下:“溫宜是有些咳嗽,不過是皇后派人來說,讓我不必去赴宴的?!?/p>
年世蘭聽了,并不覺得奇怪,只笑了笑沒說話。
齊月賓見她神情清明,便知她心里早有計較,又問:“曹貴人今日也沒去?”
“自然是沒來的?!?/p>
年世蘭見吉祥端來醒酒湯,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本宮沒醉,不用喝這個?!?/p>
頌芝從吉祥手里接過碗,走到年世蘭身邊勸道:“好娘娘,這是端妃娘娘特意讓人煮的,您多少喝點,不然明早起來該頭疼了?!?/p>
年世蘭看了看齊月賓,又瞧了瞧頌芝,沒了脾氣,接過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行了,你也別琢磨了,就是你想的那樣?!?/p>
年世蘭素來不愛喝醒酒湯,勉強喝完,皺著眉對齊月賓道:“皇后野心一直不小,如今我地位不穩(wěn),她更想把我壓下去。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她這點心思,再明白不過。”
“是啊,她哪會顧及旁人呢?!?/p>
齊月賓輕聲嘆道。
“你放心,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人把溫宜從你身邊搶走。”
年世蘭放下碗,拉著齊月賓的手道:“曹貴人,也見不到溫宜長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