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擋風(fēng)玻璃上劃出規(guī)律的弧線,雷獅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安迷修坐在副駕駛,側(cè)臉被窗外閃過的霓虹燈映得忽明忽暗。這是三個月來雷獅第一次允許他離開那棟公寓——當然,是在四名保鏢分乘兩輛車前后護送的情況下。
"冷嗎?"雷獅瞥了一眼空調(diào)溫度。
安迷修搖搖頭,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飛逝的街景上。他穿著雷獅為他挑選的深灰色毛衣,襯得脖頸修長白皙。雷獅的視線在那段皮膚上停留了幾秒,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紅燈亮起,雷獅踩下剎車。雨幕中,十字路口的人群像模糊的色塊。安迷修突然開口:"前面那家甜品店..."
"要買什么?"雷獅已經(jīng)打轉(zhuǎn)向燈準備變道。
"不用了。"安迷修輕聲說,"只是想起以前常去。"
雷獅的手指僵在方向盤上。這是安迷修第一次主動提起"以前"——那個沒有他的、自由的以前。嫉妒像毒蛇一樣竄上心頭,但他面上不顯,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輛失控的貨車突然從右側(cè)沖來。
雷獅的反應(yīng)快得驚人。在撞擊發(fā)生的瞬間,他整個人撲向副駕駛,用身體將安迷修牢牢護在身下。安全氣囊爆開的巨響中,安迷修感覺到雷獅的胸膛劇烈地震了一下,溫?zé)岬囊后w滴在他的臉頰上。
"......雷獅?"
沒有回應(yīng)。安迷修掙扎著從雷獅身下探出頭,看到鮮血正從對方額角的傷口汩汩流出。雷獅的眼睛半閉著,但手臂仍然死死地圈著他。
"雷獅!放手!你受傷了!"安迷修伸手去掰他的手臂。
雷獅的睫毛顫了顫,聲音虛弱卻固執(zhí):"......別想跑。"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安迷修心里。他愣在原地——這個瘋子寧愿流血而死,也不愿給他一絲逃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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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雷獅的額頭縫了七針,右臂骨折,此刻正靠在床頭看文件。安迷修坐在床邊削蘋果,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垂到膝蓋上。
"吃嗎?"他把蘋果切成小塊,插上牙簽。
雷獅的目光從文件移到安迷修臉上,帶著審視。自從車禍后,安迷修變得......不一樣了。不再抗拒他的觸碰,甚至?xí)鲃訂査ぷ骼鄄焕?。這反常的溫順讓雷獅既欣喜又警惕。
"為什么?"雷獅突然問。
安迷修的手頓了頓:"什么為什么?"
"這些天。"雷獅放下文件,紫眼睛緊盯著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蘋果塊在瓷盤里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安迷修放下水果刀,直視雷獅的眼睛:"我只是在想......"他停頓了一下,"那天,你為什么要撲過來。"
雷獅嗤笑一聲:"你死了我找誰折騰去?"
安迷修沒有笑。他伸手輕輕碰了碰雷獅額頭的紗布,指尖微微發(fā)抖:"疼嗎?"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雷獅渾身僵硬。他抓住安迷修的手腕,聲音沙啞:"別和我玩這種把戲。"
"我沒有。"安迷修任由他抓著,綠眼睛里盛著雷獅看不懂的情緒,"我只是......"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雷獅,我們需要談?wù)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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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天臺籠罩在城市的燈火中。
雷獅披著睡袍,看著安迷修靠在欄桿上的背影。夜風(fēng)拂起他的額發(fā),露出那道尚未拆線的傷口。
"你知道嗎,"安迷修沒有回頭,"我本來計劃在下個月逃走。"
雷獅的手指猛地攥緊欄桿。
"我在書房抽屜第三格藏了一把備用鑰匙,浴室通風(fēng)口足夠一個成年人爬出去。"安迷修的聲音很平靜,"我甚至聯(lián)系到了以前的同學(xué)幫忙。"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凌遲著雷獅的心臟。但下一秒,安迷修轉(zhuǎn)過身,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驚人:
"但現(xiàn)在,我不想逃了。"
雷獅的呼吸有一瞬間停滯了。他死死盯著安迷修,試圖找出謊言的痕跡,卻只看到一片坦然。
"為什么?"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安迷修走近一步,輕輕撫上雷獅額頭的傷疤:"因為,會撲過來為我擋傷害的瘋子......全世界應(yīng)該只有你一個吧。"
這句話擊碎了雷獅僅剩的防備。他猛地將安迷修拉進懷里,力道大得幾乎要勒斷對方的肋骨。但安迷修沒有掙扎,反而回抱住他,手指穿過雷獅腦后的長發(fā)。
"你...不恨我了?"雷獅的聲音悶在他肩窩里。
安迷修嘆了口氣:"恨啊。"他感受著懷中人的顫抖,又收緊手臂,"但好像......也沒那么恨了。"
夜風(fēng)掠過相擁的身影,遠處傳來隱約的汽笛聲。雷獅第一次覺得,這座囚禁了安迷修也囚禁了自己的牢籠,或許可以,稱之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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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對,上一篇寫的實在是太好看了,所以我一個激動,寫了一個續(xù)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