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成績公布的那天，冬日的陽光格外明媚。林燼一早就起來了，在廚房里邊準備早餐邊時不時看手機——年級組的成績統(tǒng)計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到教師郵箱了。

林珩走出房間時，看見哥哥正站在灶臺前發(fā)呆，鍋里的煎蛋快要過頭了。

“哥，”他輕聲提醒，“蛋要焦了?！?/p>

林燼猛地回神，手忙腳亂地關(guān)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走神了?！?/p>

餐桌上，兄弟倆安靜地吃著早餐。林燼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林珩先開口：“成績出來了吧？”

“嗯...”林燼放下筷子，神情有些復雜，“你...要現(xiàn)在看嗎？”

林珩搖搖頭：“去學校再說吧。”

這個反應(yīng)讓林燼有些意外，但他尊重了弟弟的選擇。

去學校的路上，林燼打開了車載音樂，是那首林珩很喜歡的輕音樂。等紅燈時，林燼輕聲說：“無論結(jié)果如何，這個學期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林珩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輕輕“嗯”了一聲。

教室里，同學們都在緊張地討論著成績。趙雨辰一見到林珩就沖過來：“你聽說了嗎？年級第一在我們班！”

林珩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上課鈴就響了。

林燼抱著試卷走進教室，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他沒有立即公布成績，而是像往常一樣先講課。但這堂課，幾乎所有同學都心不在焉，都在等待著那個重要的時刻。

下課前的最后五分鐘，林燼終于放下粉筆，環(huán)視全班。

“這次期末考試，我們班的表現(xiàn)非常出色?！彼穆曇羝届o，但眼中閃著光，“特別要表揚的是，年級第一就在我們班?！?/p>

教室里瞬間沸騰起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在林珩身上——那個曾經(jīng)墜入低谷，卻憑一己之力一步步攀爬回來的少年。他的名字像一陣風，在眾人唇齒間無聲掠過，帶著復雜的情緒，有驚訝，有探究，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敬意。

林燼微笑著看向林珩，輕輕點頭：“恭喜你，林珩同學?！?/p>

掌聲如雷般響起。趙雨辰用力拍著林珩的肩膀：“太厲害了！我就知道是你！”

林珩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神情怔忪，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內(nèi)心的波動。那曾經(jīng)再熟悉不過的位置，此刻卻仿佛蒙上了一層無形的陌生感，連空氣中都似乎彌散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

放學后，林燼在辦公室整理試卷，看見林珩站在門口，神情有些恍惚。

“怎么了？考得這么好還不開心？”林燼放下手中的工作，關(guān)切地問。

林珩走進來，輕聲說：“哥，我...我有點害怕?！?/p>

這句話讓林燼愣住了。他起身關(guān)上門，示意林珩坐下：“害怕什么？”

“害怕這只是個偶然，害怕下次又會掉下去，害怕...”林珩的聲音越來越小，“害怕讓你失望?！?/p>

林燼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緊了。他這才意識到，曾經(jīng)的傷害給林珩留下了多深的后遺癥。

“小珩，”林燼在他對面坐下，目光溫柔，“記得我們這學期一起看的星空嗎？”

林珩點點頭。

“星星不會因為偶爾被云層遮住就失去光芒?！绷譅a輕聲說，“你的能力就像星光，一直都在。這次的成績只是證明了這一點，但它定義不了你。”

他站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其實，我早就準備好了這個。不管你今天考得怎么樣，都打算帶你去?！?/p>

林珩接過信封，里面是兩張周末科學館特展的門票。

“這是...”

“慶祝你順利完成這個學期的學習?！绷譅a微笑，“與成績無關(guān)?！?/p>

回家的路上，林珩一直看著窗外?？斓叫^(qū)時，他突然說：“哥，我想先去個地方?！?/p>

林燼依言把車開到了江邊公園。冬日的江風格外凜冽，但陽光灑在江面上，泛起粼粼金光。

兄弟倆沿著江岸慢慢走著，林珩終于開口：“剛才在教室里，大家都在恭喜我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上學期期中考試后的情景?！?/p>

林燼的心沉了一下。那是他最后一次因為成績訓斥林珩。

“那時候我覺得，如果考不好，我就什么都不是了?！绷昼竦穆曇粼诮L中顯得有些飄忽，“但現(xiàn)在我明白了，成績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p>

林燼停下腳步，面向弟弟：“對不起，小珩。曾經(jīng)讓你有那種想法，是哥哥的錯?！?/p>

林珩搖搖頭：“都過去了。重要的是，我們現(xiàn)在都明白了更重要的東西。”

晚餐時，林燼做了滿滿一桌菜，都是林珩愛吃的。飯后，林珩主動幫忙洗碗，兄弟倆在廚房里邊忙碌邊聊天。

“寒假有什么打算嗎？”林燼擦著盤子，狀似隨意地問。

林珩想了想：“想多看些數(shù)學史方面的書，還有...想學做飯?！?/p>

這個回答讓林燼有些意外，隨即笑了：“好啊，我可以教你?！?/p>

睡前，林燼照例送來熱牛奶。但今天，他還帶了一個小盒子。

“打開看看?！?/p>

盒子里是一支嶄新的鋼筆，筆身上刻著一行小字：“致我最驕傲的弟弟”。

“這是...”林珩的眼眶有些發(fā)熱。

“慶祝你找到了比成績更重要的東西。”林燼拍拍他的肩，“晚安，小珩?！?/p>

“晚安，哥。”

那晚，林珩睡得很安穩(wěn)。沒有噩夢，沒有焦慮，只有平靜和溫暖。

第二天是周末，兄弟倆如約去了科學館。特展的主題是“數(shù)學與藝術(shù)”，展現(xiàn)了數(shù)學如何影響著繪畫、音樂、建筑等各個藝術(shù)領(lǐng)域。

在一個互動展區(qū)前，林燼停下腳步：“看，這個分形藝術(shù)，就像我們的人生，看似復雜，其實都有規(guī)律可循?！?/p>

林珩注視著屏幕上不斷變幻的圖案，輕聲說：“哥，謝謝你?！?/p>

“謝我什么？”

“謝謝你讓我明白，學習可以這么美好?！?/p>

從科學館出來后，他們?nèi)チ烁浇臅?。林燼為林珩選了幾本數(shù)學史的書，而林珩則挑了一本菜譜。

“我想先學做小籠包?！绷昼裾f，“像哥做的那樣好吃的?！?/p>

林燼笑了：“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p>

“沒關(guān)系，”林珩也笑了，“我可以慢慢學?！?/p>

寒假正式開始后，林珩真的開始跟著林燼學做飯。最初幾次嘗試都不太成功，不是面皮太厚就是餡料太咸，但林燼總是耐心地指導，從不責備。

一個周二的下午，林珩終于成功做出了第一籠像樣的小籠包。雖然外形還不夠美觀，但味道已經(jīng)很接近林燼做的了。

“很好吃?！绷譅a嘗了一個，由衷地稱贊，“比哥哥第一次做的好多了?！?/p>

這句表揚讓林珩開心了一整天。

除夕那天，兄弟倆一起準備年夜飯。這是父母離開后，他們第一次如此用心地過節(jié)。廚房里彌漫著食物的香氣，電視里播放著歡快的春節(jié)樂曲，家的溫暖充盈著每一個角落。

吃過年夜飯，兄弟倆坐在陽臺上看煙花。夜空中，絢爛的煙花此起彼伏，照亮了冬日的夜空。

“哥，”林珩望著天空，“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嗎？”

林燼想了想，說：“希望我們能一直這樣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你呢？”

“我希望...”林珩停頓了一下，“能成為像哥一樣溫柔的人?！?/p>

這句話讓林燼愣住了。煙花在他眼中閃爍，映出隱隱的淚光。

“你已經(jīng)做到了，小珩?！绷譅a輕聲說，“你比哥哥更溫柔?！?/p>

新年的鐘聲敲響時，兄弟倆相視而笑。過去的傷痛依然存在，但已經(jīng)不再是負擔，而是變成了讓他們更加珍惜現(xiàn)在的提醒。

寒冬終將過去，而溫暖會長留。在這個嶄新的開始里，他們都知道，前路或許還會有風雨，但只要攜手同行，就沒有什么可怕的。

星光閃爍，晨光可期。而此刻的溫暖，已經(jīng)足以照亮前行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