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陽光刺得清羽睜不開眼。她站在高一B班門口,深吸一口氣才推開門——然后僵在了原地。
教室里一片狼藉。粉筆灰像雪一樣鋪滿講臺,黑板擦被拆得七零八落,幾個課桌歪歪扭扭地堆在墻角,而她的座位上赫然放著一只死蟑螂。
"哇哦,看來有人不歡迎轉學生呢。"凱莉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嘴里啪嗒啪嗒吹著泡泡糖。
清羽攥緊了書包帶。在國外讀書時也遇到過惡作劇,但這么明目張膽的還是第一次。她走向自己的座位,用鉛筆把蟑螂掃進垃圾桶,然后從包里掏出濕巾開始擦拭桌面。
"你不生氣?"凱莉歪著頭看她。
"生氣有用嗎?"清羽頭也不抬,"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是誰干的。"
凱莉剛要說話,教室前門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金發(fā)男生風一樣沖進來,差點撞翻清羽剛擦干凈的桌子。
"對不起對不起!"他手忙腳亂地扶住桌子,湛藍的眼睛里滿是歉意,"我是金!你就是新同學清羽對吧?雷獅學長昨天特意囑咐我要照顧你!"
清羽擦桌子的手頓住了:"雷獅...囑咐你?"
"對??!"金興奮地手舞足蹈,"他說你是個超級路癡,連——"
"金。"一個冷淡的聲音打斷了他。銀發(fā)少年站在門口,紫羅蘭色的眼睛淡淡掃過教室的混亂,最后落在清羽身上。"別多管閑事。"
金吐了吐舌頭:"格瑞你別這么嚴肅嘛!"
清羽認出了這個昨天在教室里對她抬了下眼皮的男生。他走路幾乎沒有聲音,像一只警惕的貓,繞過滿地的粉筆灰時連鞋邊都沒沾上。
"喂,轉學生。"教室后排突然傳來一個稚嫩卻傲慢的聲音。清羽轉頭,看見昨天差點和她撞上的男孩翹著二郎腿,金色眼眸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聽說你在國際數(shù)學競賽拿過獎?"
凱莉小聲在她耳邊說:"那是嘉德羅斯,全校第一。小心點,他盯上你了。"
清羽還沒回答,嘉德羅斯就甩過來一張試卷:"十分鐘,做不完就滾出這個教室。"
試卷飄落在清羽腳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奧數(shù)題。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她。清羽彎腰撿起試卷,發(fā)現(xiàn)背面用紅筆寫著"格瑞專屬挑戰(zhàn)書"幾個大字,還畫了個丑陋的鬼臉。
"這是...你給格瑞的?"清羽挑眉。
嘉德羅斯不耐煩地轉著金色鋼筆:"少廢話。不敢接就直說。"
清羽瞥了眼格瑞。銀發(fā)少年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翻開一本《小王子》,似乎對這場鬧劇毫無興趣。但清羽注意到,他的書頁已經五分鐘沒有翻動了。
"如果我做出來了呢?"清羽突然問。
嘉德羅斯愣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那以后你就是我的新對手。"
清羽拿起筆,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走向講臺。她拍掉上面的粉筆灰,把試卷鋪開,然后抬頭看了眼時鐘——九點十七分。
粉筆灰在陽光下飛舞,清羽的筆尖在紙面上快速滑動。她沒注意到格瑞終于抬起了頭,也沒看見教室后門縫隙中一閃而過的紫色眼眸。
九點二十五分,清羽放下筆:"做完了。"
嘉德羅斯像豹子一樣竄上講臺,奪過試卷開始核對。他的表情從輕蔑逐漸變成驚訝,最后定格在一種古怪的興奮上。
"全對..."他喃喃道,金色眼睛亮得嚇人,"你用了非傳統(tǒng)解法。"
清羽聳聳肩:"國外的老師教法不一樣。"
"有意思!"嘉德羅斯突然拍桌,"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二號對手了!"他轉向格瑞,挑釁地揚起下巴,"怎么樣,格瑞?敢不敢來場三人對決?"
一直沉默的格瑞終于合上書。清羽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在陽光下幾乎是透明的,像冰晶一樣脆弱又鋒利。
"無聊。"他說。
嘉德羅斯正要發(fā)作,格瑞卻突然補充道:"除非換題目。"他指了指黑板,"用那個。"
清羽這才注意到黑板上寫著一道被擦得模糊不清的物理題,應該是上節(jié)課留下的。粉筆灰突然飄進鼻腔,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格瑞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起身推開了身邊的窗戶。微風拂過,吹散了講臺上的粉筆灰。
"哈!你答應了!"嘉德羅斯興奮地跳上椅子,"午休時間,實驗室見!輸?shù)娜艘认旅商刈娆斕刂剖卟酥?
格瑞沒有回答,只是從書包里拿出一個牛奶盒放在清羽桌上,然后徑直走出了教室。
"哇哦..."凱莉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清羽身邊,"格瑞居然會關心人?這可比嘉德羅斯的挑戰(zhàn)稀奇多了。"
清羽拿起牛奶盒,發(fā)現(xiàn)上面用黑色記號筆畫著一只簡筆貓。她突然想起小時候養(yǎng)過的那只總是躲在窗簾后面的白貓——和格瑞一樣安靜,一樣警覺。
"別高興太早。"凱莉神秘地壓低聲音,"格瑞的牛奶是出了名的死亡flag。上一個收到的女生第二天就轉學了。"
清羽差點被牛奶嗆到:"什么?"
"騙你的啦~"凱莉笑嘻嘻地跳開,"不過提醒你,午休的對決最好小心點。嘉德羅斯認真起來可是很可怕的。"
上課鈴響了,丹尼爾老師走進教室時,清羽的座位周圍已經恢復了正常。但整整一節(jié)課,她都能感覺到來自教室不同方向的三道目光——嘉德羅斯充滿戰(zhàn)意的注視,格瑞若有若無的余光,還有后門窗口時不時閃現(xiàn)的紫色。
午休時分,清羽被金和凱莉一左一右"護送"到了實驗室。推開門,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擠滿了人——不僅有高一B班的同學,還有幾個陌生面孔。
"那是蒙特祖瑪和雷德,高二C班的。"凱莉在她耳邊解釋,"嘉德羅斯的...嗯,跟班?"
高挑的綠發(fā)女生面無表情地站在角落,手里拿著一杯詭異的綠色液體。她身邊的紅發(fā)男生則興奮地舉著手機:"開盤了開盤了!賭誰能贏!"
清羽注意到格瑞已經坐在實驗臺前,正在調試示波器。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銀發(fā)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幅靜止的素描。
"太慢了,轉學生。"嘉德羅斯不耐煩地敲著桌子,"題目在這里——誰能用最少的器材測出這個黑盒子的內部結構。"
他推過來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盒,上面只有兩個接線端子。清羽拿起來搖了搖,沒聽到任何聲響。
"不限方法?"她問。
"只要不拆開它。"嘉德羅斯咧嘴一笑,"開始吧,計時三十分鐘。"
清羽拿起萬用表,余光卻瞥見格瑞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那個盒子。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個老朋友,又像是在看一座墓碑。
實驗室內很快只剩下儀器運作的聲響。清羽全神貫注地記錄著數(shù)據(jù),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騷動。
"雷獅學長怎么來了?"有人小聲驚呼。
清羽的手一抖,差點摔了萬用表。她沒敢回頭,但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她能聞到那股淡淡的火藥味——雷獅身上總是帶著這種危險的氣息,像是剛放過煙花。
"喂,小鬼。"雷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欺負新生算什么本事?"
他在對嘉德羅斯說話,但呼吸卻拂過清羽的發(fā)梢。她突然想起小時候雷獅總喜歡這樣站在她身后,看她拼拼圖時故意搗亂。
"關你什么事,雷獅?"嘉德羅斯頭也不抬,"還是說...這位轉學生對你很特別?"
實驗室里瞬間安靜得可怕。清羽感覺臉頰發(fā)燙,手里的導線突然變得燙手起來。
雷獅輕笑一聲,突然俯身靠近清羽的耳朵:"告訴他,我們是什么關系。"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惡作劇般的愉悅。清羽能感覺到全班同學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格瑞那道若有若無的目光。
"青梅竹馬。"她若無其事地說。
雷獅滿意地直起身,順手從清羽的實驗臺上順走一支鉛筆:"聽見了?所以——"他故意拖長音調,"要是讓我知道有人欺負我家大小姐..."
鉛筆在他手中斷成兩截。
嘉德羅斯終于抬起頭,金色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有意思。那你也來參加對決?"
"免了。"雷獅擺擺手,"我對小孩子過家家沒興趣。"他轉身走向門口,又突然停下,"對了,清羽。"
"???"
"放學后去學生會辦公室。"雷獅頭也不回地說,"安迷修找你。"
門關上的瞬間,實驗室里爆發(fā)出一陣議論聲。清羽紅著臉繼續(xù)實驗,卻發(fā)現(xiàn)格瑞不知何時已經完成了測量,正在紙上繪制結構圖。他的手法精準得像個外科醫(yī)生,每一筆都干凈利落。
三十分鐘后,結果出爐。格瑞的結構圖幾乎與標準答案一模一樣,清羽的方法最簡潔但有一處誤差,而嘉德羅斯的結論雖然正確卻使用了過多器材。
"按照約定,"蒙特祖瑪端著那杯綠色液體走過來,"第二名和第三名都要接受懲罰。"
清羽看著那杯冒著詭異氣泡的液體,胃部一陣抽搐。就在這時,一只修長的手突然伸過來,拿走了杯子。
"我替她喝。"格瑞平靜地說,"兩份。"
在全班同學的驚呼聲中,格瑞一口氣灌下兩杯蔬菜汁,喉結在冷白的皮膚下艱難滾動。喝完后面色絲毫不變,只是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你..."清羽震驚地看著他。
格瑞放下杯子,聲音很輕:"你被粉筆灰嗆到是因為我答應了對決。"
清羽還沒反應過來,嘉德羅斯就氣呼呼地跳上實驗臺:"格瑞!你少瞧不起人!我才不需要你——"
"下周再比。"格瑞打斷他,從書包里拿出三張報名表,"市里競賽,敢嗎?"
嘉德羅斯一把搶過報名表:"你死定了!"他轉向清羽,"你也是!"
清羽接過報名表,發(fā)現(xiàn)格瑞已經在三人名字后面打好了勾。他的字跡小而工整,像是一串密碼。
放學后,清羽按照雷獅說的來到學生會辦公室。推開門,她看見安迷修正伏案工作,陽光給他棕色的發(fā)梢鍍上一層金邊。
"你好,我是清羽。"她輕聲說。
安迷修抬起頭,翠綠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啊,你就是雷獅說的...請坐。"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實際上,我并沒有找小姐你。"
清羽愣住了:"可是雷獅說..."
"果然如此。"安迷修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疊文件,"不過既然你來了,我確實有事想請教。聽說你在國外擔任過學生會文藝部長?"
清羽點點頭,突然明白雷獅的用意了。那個混蛋...是故意引她來學生會的。
"我們正在籌備校園文化節(jié),"安迷修溫和地說,"需要有人負責規(guī)劃。你愿意加入學生會嗎?"
清羽剛要回答,窗戶突然被推開。雷獅懶洋洋地趴在窗臺上,手里轉著一個空汽水瓶:"別答應他,大小姐。學生會無聊死了。"
"雷獅!"安迷修皺眉,"請你走正門!"
雷獅充耳不聞,伸長手臂把汽水瓶放在清羽面前:"喝不喝?剛從小賣部偷的。"
瓶身上凝結的水珠滾落到清羽手背上,冰涼得像清晨的露水。她看著雷獅紫羅蘭色的眼睛,那里面閃爍著她熟悉的、惡作劇般的光芒。
"我加入。"清羽突然說,同時接過汽水瓶喝了一口,"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安迷修問。
清羽轉向雷獅:"你也要來幫忙。"
雷獅的表情像是被人塞了一嘴檸檬:"哈?"
"不然我就告訴雷蟄老師上周是誰在他的橘子汽水里加辣椒醬。"清羽微笑著說。
雷獅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清羽聳聳肩,"看來猜對了。"
安迷修忍不住笑出聲:"成交。"
雷獅咬牙切齒地翻進辦公室,一把搶回汽水瓶:"麻煩死了..."但他的嘴角卻微微上揚,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
夕陽西下,三人的影子在學生會辦公室的地板上拉得很長。清羽看著手中的報名表,上面三個并排的名字在暮光中若隱若現(xiàn)。她不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競賽會帶她去往何方,但此刻,汽水的甜味還留在舌尖,像是夏天提前到來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