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推開學(xué)生會辦公室的門時，一個板擦正好砸在她腳尖前的地板上。

"我再說一遍，雷獅，"安迷修的聲音從文件堆后面?zhèn)鱽?，帶著壓抑的怒火?學(xué)生會不是你惡作劇的場所！"

"哇哦，好可怕～"熟悉的戲謔聲從天花板上傳來。清羽抬頭，看見雷獅像只貓一樣蹲在吊扇上，手里轉(zhuǎn)著什么東西，"騎士大人發(fā)火的樣子真可愛。"

安迷修深呼吸一下，額頭上青筋隱約可見。他轉(zhuǎn)向門口，這才發(fā)現(xiàn)呆立當(dāng)場的清羽："啊，你來了。抱歉讓你看到這種場面。"

雷獅縱身一躍，輕巧地落在清羽身邊，帶起的風(fēng)吹亂了她的鬢發(fā)。他今天沒穿校服外套，白襯衫領(lǐng)口隨意地敞開著，露出一段鎖骨。清羽注意到他手里轉(zhuǎn)的是學(xué)生會公章。

"還給他。"清羽伸手去搶。

雷獅把公章高高舉起，笑瞇瞇地看著她跳腳："不給～除非你告訴我為什么突然想加入學(xué)生會。"

"因為..."清羽突然靈機一動，"因為可以名正言順地監(jiān)督你別搗亂！"

雷獅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大笑："哈哈哈...安迷修你聽到?jīng)]？我的青梅竹馬要當(dāng)你的小間諜了！"

"清羽同學(xué)是自愿加入的。"安迷修走過來，一絲不茍的領(lǐng)帶與雷獅的散亂形成鮮明對比，"而且我們確實需要人手籌備文化節(jié)。"

清羽這才看清辦公室的全貌——墻上貼滿策劃案，長桌上堆著各種材料，角落里還放著一面畫著骷髏頭的黑色旗幟，上面潦草地寫著"雷獅海盜團"幾個字。

"那是上次雷獅闖進來'裝飾'的。"安迷修注意到她的目光，無奈地說，"我已經(jīng)容忍它掛在那里一周了。"

雷獅大搖大擺地走到旗幟前，夸張地行了個禮："多謝騎士大人寬宏大量～"他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清羽，紫色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喂，大小姐，你說這旗子是不是很適合當(dāng)學(xué)生會會旗？"

安迷修猛地拍桌："絕對不行！"

清羽看看氣得臉色發(fā)青的安迷修，又看看一臉壞笑的雷獅，突然有種回到幼兒園的錯覺。這兩個人加起來絕對不超過五歲。

"其實..."她走到那面旗幟前，拿起桌上的馬克筆，"如果在這里加把劍，再把這個骷髏頭換成校徽..."

筆尖刷刷劃過布料，雷獅和安迷修同時湊過來看她修改。清羽畫得很快，幾筆就轉(zhuǎn)變了旗幟的氣質(zhì)——原本粗獷的海盜旗現(xiàn)在融合了騎士劍與?；赵?，既叛逆又正式。

"怎么樣？"清羽后退一步欣賞自己的作品。

安迷修摸著下巴："意外的...不錯？"

雷獅盯著旗幟看了幾秒，突然咧嘴一笑："有意思。那就這么定了，從今天起這就是學(xué)生會的標(biāo)志了！"

"等等，在下還沒——"安迷修話沒說完，雷獅已經(jīng)一把扯過旗幟披在身上，沖出了辦公室。

"本大爺去找校長批準！"

他的聲音在走廊上漸行漸遠，留下安迷修一臉呆滯。清羽忍不住笑出聲——雷獅還是老樣子，想到什么就馬上去做，像一陣不受約束的風(fēng)。

"小姐你從小就認識他？"安迷修揉著太陽穴問。

清羽點點頭："從幼兒園開始。那時候他還沒這么..."她斟酌著用詞，"夸張。"

"在下能想象到。"安迷修嘆氣，指了指自己的領(lǐng)口，"他幼兒園時會把領(lǐng)帶系好嗎？"

清羽回想起小雷獅死活不肯戴領(lǐng)結(jié)的樣子，噗嗤笑了："絕對不會。"

安迷修搖搖頭，嘴角卻微微上揚："算了，至少他把公章留下了。"他指了指桌上——公章不知何時被雷獅放回了原位。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安迷修向清羽介紹了學(xué)生會的工作。他講解得非常細致，時不時用鋼筆在紙上畫出流程圖表。清羽注意到他的筆記本邊緣貼著一個小小的玫瑰標(biāo)本，干枯的花瓣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是..."

安迷修下意識合上筆記本："沒什么，只是...一個紀念品。"

清羽沒有追問，但安迷修臉上閃過的落寞讓她想起雷獅提到過，安迷修父母早逝，是被騎士世家收養(yǎng)的孤兒。那朵玫瑰，也許承載著不為人知的記憶。

"好了，該收拾一下了。"安迷修轉(zhuǎn)移話題，指了指角落的文件柜，"能幫我整理一下這些資料嗎？按日期排序。"

清羽點點頭走向文件柜。就在她拉開最上層抽屜的瞬間，整個柜子突然向她傾斜過來——

"小心！"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道黑影從窗口閃入，安迷修也從對面沖來。文件柜轟然倒下的剎那，清羽感覺有人從背后拽了她一把，同時安迷修用身體擋在了前面。

嘩啦啦——

文件散落一地，但清羽安然無恙。她轉(zhuǎn)頭，看見雷獅不知何時回來了，正抓著她的一只手腕，臉色少有的嚴肅。安迷修則擋在他們前面，手臂上被柜角擦出一道紅痕。

"這柜子螺絲松了至少兩周，"雷獅聲音低沉，"你們學(xué)生會都不檢修的嗎？"

安迷修皺眉："上周剛報修過..."他突然意識到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螺絲松了兩周？"

雷獅松開清羽的手腕，表情迅速恢復(fù)了玩世不恭："猜的～"他彎腰撿起一個螺絲釘，在指尖轉(zhuǎn)了一圈，"不過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學(xué)校后勤處得賠我們精神損失費。"

"我們？"安迷修挑眉。

"當(dāng)然～"雷獅一把攬過清羽的肩膀，"我家大小姐可是差點受傷。對吧，麻煩精？"

清羽掙開他的手臂："我沒事，多虧了你們。"她看向安迷修的手臂，"你的傷..."

"小問題。"安迷修搖搖頭，"比起這個，我們得把文件重新整理好。"

雷獅夸張地嘆了口氣："騎士大人真是工作狂。"他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汽水瓶，用瓶蓋輕輕敲了敲清羽的額頭，"喂，大小姐，放學(xué)了，我送你回家。"

清羽看了眼滿地文件："可是..."

"走吧。"雷獅拖長音調(diào)，"難道你想在這陪安迷修加班到半夜？"

安迷修擺擺手："你先回去吧，這些我來處理就好。"

清羽猶豫片刻，還是跟著雷獅走出了辦公室。走廊上，夕陽透過彩繪玻璃投下斑斕的光影，雷獅的影子在彩色光斑中拉得很長。他走路的姿勢一如既往的隨意，肩膀松松垮垮的，卻莫名有種蓄勢待發(fā)的力量感。

"你怎么又回來了？"清羽問。

雷獅懶洋洋地轉(zhuǎn)著汽水瓶："路過。"

"騙人。"

"好吧，其實..."雷獅突然轉(zhuǎn)身，紫羅蘭色的眼睛直視她，"我是來監(jiān)督你有沒有好好當(dāng)間諜的。"

清羽翻了個白眼："幼稚。"

他們走到校門口時，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幾個初中生圍著一個戴紅圍巾的男孩，似乎在爭論什么。清羽認出了那個總是默默跟在雷獅身后的男孩——卡米爾。

雷獅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在這等著。"

他大步走過去，清羽隱約聽到他低沉的聲音："怎么回事？"

那群初中生立刻散開，只剩下卡米爾平靜地解釋著什么。雷獅聽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轉(zhuǎn)頭對那群學(xué)生說了句話，他們立刻臉色發(fā)白地跑走了。

"沒問題了。"雷獅回來后，表情又恢復(fù)了懶散，"小孩之間的無聊爭執(zhí)。"

清羽若有所思地看著卡米爾離去的背影："你很關(guān)心他。"

"嗯哼。"雷獅不置可否，突然把汽水瓶塞給她，"喝嗎？最后一瓶了。"

清羽接過瓶子，發(fā)現(xiàn)標(biāo)簽上有用指甲劃出的閃電圖案："你又在破壞公物。"

"這才不是破壞，"雷獅得意地說，"是藝術(shù)。"

他們走到十字路口時，清羽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校長同意你的旗幟方案了嗎？"

雷獅摸了摸鼻子："老頭子說...可以考慮。"

"也就是拒絕了？"

"暫時的。"雷獅不以為意，"我會讓他同意的。"

清羽笑出聲："你還是這么固執(zhí)。"

"這叫堅持不懈，大小姐。"雷獅學(xué)著她說話的樣子，"就像你堅持要加入無聊的學(xué)生會一樣。"

"學(xué)生會沒那么無聊。"清羽反駁，"今天安迷修給我看文化節(jié)策劃時，有個班級提議辦外星人主題咖啡館呢！"

雷獅挑眉："高一D班？"

"你怎么知道？"

"因為他們的班長上周剛被我在游戲廳虐哭。"雷獅得意地說，"那小子輸給我三局，條件就是必須在文化節(jié)提案里加上外星人元素。"

清羽扶額："你真是..."

"天才？"

"麻煩制造機。"

雷獅大笑，笑聲在黃昏的街道上格外清亮。清羽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手中的汽水瓶在夕陽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

回到家里，清羽發(fā)現(xiàn)書包側(cè)袋里多了一張紙條。上面是雷獅潦草的字跡：

「明天中午，天臺見。帶上你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別讓人看見?！阕钣憛挼那嗝分耨R」

紙條背面還畫了個吐舌頭的鬼臉。清羽無奈地搖頭，卻小心地把紙條夾進了課本里。窗外，初春的風(fēng)掠過樹梢，帶著某種隱約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