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清和院的燭火徹夜未熄。墨寒笙將先淑妃的手記鋪在案上,指尖順著“太后”二字反復摩挲,春桃端來的參湯早已涼透。殿外傳來輕響,是暗衛(wèi)青鴉回來了,手中還攥著一卷泛黃的舊卷宗。
“主子,這是十年前忠勇侯府抄家的卷宗,屬下從大理寺庫房里找到的。”青鴉將卷宗遞上,聲音壓得極低,“當年抄家由太后宮里的總管太監(jiān)監(jiān)辦,最后登記的‘查抄物品清單’里,少了一件‘鑲金玉盒’——清單底頁有被撕過的痕跡。”
墨寒笙猛地翻開卷宗,果然在最后一頁看到參差不齊的撕口。他想起云袖說的“兵符藏于太后宮”,心口一沉:“太后讓心腹監(jiān)辦抄家,還撕了清單,那鑲金玉盒里裝的,怕是第二塊兵符?!?/p>
“還有一事。”青鴉補充道,“屬下查到,前幾日皇后被廢后,太后派過兩次人去冷宮,每次都帶了食盒,卻沒人知道里面裝了什么。”
墨寒笙捏緊卷宗,指節(jié)泛白:“她去見廢后?是怕廢后漏了兵符的事,還是想殺人滅口?”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太后居住的壽安宮方向,那里燈火稀疏,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讓人猜不透深淺。
次日清晨,墨寒笙剛換好朝服,太子便派人來請。他趕到東宮前殿時,太子正對著一份奏折皺眉,見他進來,立刻將奏折遞過去:“你看,太后上了奏折,說先淑妃‘德行兼?zhèn)洹?,求父皇下旨恢復她的淑妃封號,還讓史官重寫她的生平。”
墨寒笙接過奏折,目光掃過上面的字跡,心中疑竇更深:“太后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我們查到兵符線索時提恢復母親封號,她想干什么?是想示好,還是想穩(wěn)住我們,不讓我們查壽安宮?”
“不管是哪樣,我們都得去壽安宮走一趟?!碧悠鹕?,語氣凝重,“既為謝恩,也為探探她的口風。你記著,見了太后,別先提兵符,看她怎么說?!?/p>
二人帶著薄禮前往壽安宮,剛踏入宮門,就見太后身邊的李嬤嬤迎上來,臉上堆著笑:“太子殿下、墨小將軍,太后娘娘在暖閣等您二位呢。”
暖閣里燃著銀絲炭,暖意融融。太后斜倚在軟榻上,手中捏著一串佛珠,見他們進來,緩緩抬眼,目光落在墨寒笙身上時,多了幾分復雜:“寒笙都長這么大了,跟你母親年輕時生得真像?!?/p>
墨寒笙躬身行禮,語氣平靜:“謝太后娘娘記掛先母。此次娘娘為恢復先母封號上奏,兒臣感激不盡。”
太后輕輕嘆了口氣,示意他們坐下:“先淑妃是個好孩子,當年她去后,哀家心里也不好受。如今皇后犯了錯,也該還先淑妃一個公道。”她端起茶盞,指尖卻微微顫抖,“聽說你們前些日子在尼寺遇到危險?還好太子及時趕到,不然……”
“多虧了太子皇兄和云袖姑姑?!蹦显掍h一轉,似不經(jīng)意般提起,“云袖姑姑還說,先母當年有個鑲金玉盒,里面裝著她最珍視的東西,可惜在忠勇侯府抄家后就不見了。不知太后娘娘當年有沒有見過那玉盒?”
太后捏著佛珠的手猛地一頓,隨即又恢復如常,淡淡道:“哀家記不清了。當年忠勇侯府抄家的事,哀家雖派了人監(jiān)辦,卻沒管過具體物品。或許是清單登記錯了,也未可知?!?/p>
墨寒笙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心中已有定論——她在撒謊??伤麤]再追問,只順著她的話道:“許是兒臣記錯了。只是不知太后娘娘近日有沒有去看過廢后?聽聞她在冷宮里過得不太好?!?/p>
太后放下茶盞,臉色沉了幾分:“哀家去過兩次,不過是念著她曾是皇后,送些衣物吃食。她犯了謀逆大罪,哀家也救不了她?!闭f罷,她揮了揮手,“哀家年紀大了,身子乏了,你們先回去吧?!?/p>
二人起身告退,剛走出壽安宮,太子便低聲道:“太后肯定知道兵符的事,她剛才的反應太反常了?!?/p>
墨寒笙點頭,目光看向壽安宮的飛檐:“她不僅知道,還在護著那兵符。還有,她去冷宮見廢后,絕不是送衣物那么簡單——說不定是在逼廢后保守兵符的秘密,甚至……”他頓了頓,語氣冰冷,“甚至已經(jīng)殺了廢后,永絕后患?!?/p>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名內(nèi)侍跌跌撞撞地跑來,臉色慘白:“太子殿下!墨小將軍!不好了!冷宮里……廢后娘娘自盡了!”
墨寒笙和太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果然,太后動了手。而廢后的死,不僅讓兵符的線索斷了一截,更意味著,太后為了守住秘密,已開始不擇手段。一場圍繞著太后與兵符的新風波,已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