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涯拐過最后一個街角，腳步?jīng)]停。那輛倒地的共享單車還躺在原處，車籃里的傳單被夜風掀了半邊，露出底下濕漉漉的紙面。他掃了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手指在背包拉鏈上輕輕一劃，一道微不可察的靈力滲入鎖扣，無聲解開。他取出一塊巴掌大的平板，屏幕亮起時映出他半張臉——平靜，沒什么表情，只有眼角微微壓低，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不該存在的東西。

剛才那兩個夾克男，確實往這邊來過。監(jiān)控回放里，他們站在快餐店對面，低頭核對著平板上的列表，然后迅速離開。路線、時間、動作頻率……全都對得上王海慣用的手法。不是巧合，是系統(tǒng)性追蹤。

“還挺勤快。”他輕聲說，嘴角略略一提，“剛回來就送資料上門?！?/p>

他沒回之前住的頂樓閣間。那兒已經(jīng)被盯上了，再待下去等于給對方遞靶子。穿過兩條小巷后，他拐進一棟廢棄廠房的大門，鐵門銹跡斑斑，但鎖是新的——電子密碼鎖，表面貼著“施工重地，禁止入內(nèi)”的告示。

秦無涯輸入六位數(shù)密碼，咔噠一聲，門開了條縫。

里面是改造過的地下空間，原本是老廠的配電室，現(xiàn)在成了他的臨時據(jù)點。水泥墻刷了防潮漆，角落立著一臺小型空氣凈化器，嗡嗡低響。正中央擺著一張金屬桌，桌上連著三臺顯示器，其中一臺正跳動著城市監(jiān)控畫面的縮略圖。

他坐下，打開遠程接入程序。指紋驗證通過后，屏幕上跳出一串加密路徑——明川集團內(nèi)部審計系統(tǒng)的后門，是他三年前親自埋下的應急通道。那時候他還信“制度能管人”，現(xiàn)在只覺得當年自己天真得可愛。

數(shù)據(jù)加載出來不到十秒，他就看到了那份上傳至證監(jiān)會備案平臺的文件：《關于明川集團重大財務造假的專項審計報告》。

發(fā)布機構：海天信評。

負責人簽名欄，清清楚楚印著王海的名字。

“嘖?！鼻責o涯往后一靠，椅子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這招都用八百遍了，還不膩？”

他點開附件，一頁頁翻下去。偽造手法挺熟練，賬目做得很像那么回事，幾筆大額關聯(lián)交易被包裝成海外投資收益，稅務流水也配齊了。普通人看一眼就得認栽。

但他不是普通人。

鼠標滑到第三頁，一筆標注為“南太平洋離岸基金回款”的兩億資金流引起了他的注意。這筆錢被記為虛構營收，可賬戶編號的前綴，和他在玉簡里存過的某個坐標高度吻合——那是他在西南山區(qū)感應到的一處古修士洞府遺跡，靈氣殘留極弱，但陣法痕跡清晰。

他順手調(diào)出另一塊玉簡，這是殘魂留下的信息記錄儀，只能讀取一次。屏幕上浮現(xiàn)出一行字：“蜃樓者，幻市也，以財帛籠絡凡俗，竊天地靈氣。”

“財帛”是財報，“天地靈氣”是遺跡資源。王海這不是單純想搞垮他，是在借商業(yè)操作掩護修真布局。

秦無涯盯著屏幕，忽然笑了下。

“你當我不知道你墻上掛的是‘海納百川’，落款卻是‘噬人鯊’？”

他關掉文件，轉而調(diào)出全球企業(yè)注冊數(shù)據(jù)庫，輸入那家離岸公司的編號。結果跳出來三家關聯(lián)空殼公司，分別注冊在加勒比、東南亞和東歐，但IP登錄地址的跳轉節(jié)點，全指向國內(nèi)三個不同城市的服務器機房。

更巧的是，這三個城市，恰好都有他感知過的靈脈波動點。

“三處遺跡，三條資金線，一套報表。”他指尖敲了敲桌面，“王副總，你這哪是做審計，你是搞考古勘探呢？”

話音未落，桌上平板突然震動了一下。一條匿名推送彈了出來：“檢測到異常數(shù)據(jù)包外傳，來源：海天集團數(shù)據(jù)中心?！?/p>

時間顯示：十五分鐘前。

“動作還挺快?！鼻責o涯瞇了瞇眼，“發(fā)出去了？”

他立刻切入網(wǎng)絡追蹤程序，順著數(shù)據(jù)流向反向爬取。半小時后，線索斷在一家境外媒體的投稿郵箱里。內(nèi)容未公開，但系統(tǒng)記錄顯示，對方已自動回復確認接收，并標注“敏感財經(jīng)類，進入七十二小時審核流程”。

“打算輿論造勢？”他冷笑，“先抹黑我，再吞公司，最后把資源悄無聲息搬空？”

這套路他太熟了。當年上市前，就有同行這么陰過對手。只不過這次，背后牽扯的東西遠不止股權和市值。

他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兩圈，最后停在墻邊的保險柜前。輸入密碼，拉開抽屜，取出一枚青銅色的小符牌。這是他從墜崖處帶回來的物件之一，看似普通，實則能在短距離內(nèi)屏蔽電子信號與靈力探查。

他將符牌貼在主控臺背面，輕輕一拍。整個房間的燈光暗了一瞬，隨即恢復正常。

“現(xiàn)在，輪到我出手了。”

他坐回椅子，登錄一個從未啟用過的匿名頻道。賬號是用火星文混編的，服務器節(jié)點繞了七道，連他自己都懶得記密碼。選中幾位老股東的加密郵箱，他把那份審計報告里的三處關鍵數(shù)據(jù)鏈截圖打包，附上一句話：

“請查2023-Q4跨境結算流水，疑有代號‘蜃樓’項目滲透。”

發(fā)送。

做完這些，他沒急著關設備。反而打開空間戒指的外層存儲區(qū)，取出一塊灰褐色的石板狀玉簡。這是他目前能接觸的最高權限信息載體，里面存著殘魂留下的部分修煉筆記和地圖標記。

他指尖覆上去，靈力緩緩注入。

玉簡表面浮現(xiàn)出幾道淡金色紋路，像電路板似的蔓延開來。一幅模糊的地圖逐漸成形，上面標著十幾個紅點，其中三個正在閃爍——正是那三家空殼公司對應的遺跡位置。

“你還挺配合。”他低聲說，“自己把目標標得明明白白?！?/p>

他收回手，玉簡光芒漸熄。房間里安靜下來，只有凈化器還在低鳴。

他知道，這一封郵件不會立刻掀起波瀾。那些老股東精明得很，不會輕易相信匿名消息。但他們一定會查，哪怕只是為了自保。

只要開始查，就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只要發(fā)現(xiàn)一絲破綻，王海精心搭建的假象就會松動。

而現(xiàn)在，他要做的，就是等。

他關掉所有顯示器，拔下硬盤，塞進防火箱。然后走到房間另一側，推開一扇偽裝成墻壁的暗門。里面是個不足十平米的小室，地面鋪著防靈力外泄的石板，四角插著低階鎮(zhèn)壓符。

他盤膝坐下，長袍下擺輕輕拂過地面。

深吸一口氣，靈力自丹田升起，沿著經(jīng)脈緩緩運轉。練氣一層的瓶頸早已突破，但這套功法講究循序漸進，貿(mào)然提速只會傷及根基。

他閉著眼，呼吸平穩(wěn)。

外面世界正在因那份虛假報告而悄然震動，有人奔走，有人密談，有人準備落井下石。而他在這里，一點一點打磨體內(nèi)那股新生的力量。

王海以為打壓就能讓他崩潰，以為一封舉報信就能終結一切。

可他忘了，真正的較量從來不在會議室，也不在交易所。

在誰先摸清規(guī)則背后的漏洞，在誰能在風暴來臨前，藏好自己的底牌。

秦無涯的右手垂在身側，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了腕間的檀木珠串。那串珠子溫潤依舊，一顆顆滑過指腹，像在計數(shù)。

計時。

等風來。

他睜開眼時，屋內(nèi)光線未變，時間才過去四十分鐘。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經(jīng)不一樣了。

他站起身，走向門口，卻又停下。

回頭看了眼那間修煉室，目光落在墻角的一張便簽紙上。上面寫著幾個字，墨跡未干：

“蜃樓計劃——資金鏈與靈脈關聯(lián)度：78%?！?/p>

他沒多看，轉身拉開門。

風從走廊盡頭吹進來，帶著鐵銹和塵土的味道。

他抬腳邁出一步，身后燈自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