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邸,朱門緊閉。
李承澤親率禁軍,將相府圍得水泄不通。顧清明緊跟身側(cè),手中捧著厚厚一疊罪證。
“敲門?!碧勇曇衾渚?/p>
沉重的銅環(huán)叩擊朱門,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許久,側(cè)門才開了一條縫,管家探出頭卻未看清來人是誰:“何人敢驚擾相爺...”
話未說完,禁軍已經(jīng)推開大門。
管家看清來人服飾,頓時癱軟在地:“太、太子殿下...”
李承澤目不斜視,徑直向正廳走去,顧清明緊隨其后。
正廳內(nèi)。
丞相趙明德竟已端坐主位,仿佛早有預料。
“殿下深夜駕臨,所為何事?”趙明德緩緩起身,神色平靜如常。
李承澤示意顧清明呈上證據(jù):“丞相可知張穆死前說了什么?”
趙明德掃了一眼賬冊,輕笑:“將死之人的攀咬,殿下也信?”
“不止張穆?!崩畛袧捎謹S下一疊書信,“這些是你與糧鋪來往的賬目還有各地官員的密報,都指向丞相?!壁w明德終于變色,但仍強自鎮(zhèn)定:“殿下年輕,不知朝堂險惡,這是有人要構(gòu)陷老臣,動搖國本??!”
他突然老淚縱橫:“老臣侍奉兩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先帝在時,常囑托老臣要好生輔佐陛下...如今陛下病重,就有人容不下老臣了么?”
這番表演情真意切,連一些禁軍都面露遲疑。
顧清明忽然開口:“丞相這番說辭真是與張穆有九分像,該說你們不愧是師出同門?
趙明德臉色驟然難看起來,“你個小小的侍郎,竟敢質(zhì)疑本相,誰給你的膽子?”
“孤給的,丞相也要連孤一起說教嗎?”李承澤沉聲道,冰冷的眼神如有實質(zhì)。
丞相熄了氣勢,喏喏道:“老臣自然不敢”
“丞相可認得這個?”顧清明手中捧著一個紫檀木盒。
忽視丞相吃人的目光,他清冽悅耳的聲音穿透到每一個人耳中解釋道:“這盒中碼著十根金條,每根上面都烙著內(nèi)府印記,而丞相府密道中有整整五十箱,一箱中有十個這樣的紫檀木盒。
在場的人聽了無一不震驚,誰都無法想像這是多么龐大的數(shù)量。
趙明德瞳孔驟縮,但仍嘴硬:“這是...這是有人栽贓!”
“栽贓?”顧清明取出最下面的一封信,“那這封丞相親筆信,也是栽贓嗎?”
信上清清楚楚寫著:“江南之事,速速了結(jié),三成歸庫,七成分賬?!甭淇钐幧w著丞相私印。
趙明德踉蹌后退,跌坐在太師椅上:“假的...都是假的...”
他面色慘白如紙,想到什么又忽然大笑起來:“殿下以為扳倒老臣,就能肅清朝堂?真是天真!”他猛地起身,指著滿朝文武的方向:“這滿朝上下,哪個是干凈的?殿下要查,不如全都查個明白!”
“本王正有此意?!崩畛袧衫淅涞溃熬蛷呢┫嚅_始。”
趙明德本還抱著瑞王會救他的幻想,直到被押入天牢,才漸漸覺出不對。
“我要見瑞王!”他抓著牢欄嘶喊,“王爺答應過保我的!”
直到趙明德聲音嘶啞喊不出半分,獄卒也并未理會。
不知幾時,牢門忽然打開,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悄然而入。
“王爺終于來了...”趙明德嘶啞道,眼中燃起最后希望。
來人掀開兜帽,卻是顧清明。
“丞相大人?!鳖櫱迕髂抗夂翢o波瀾的望著如今趙明德,他坐在牢房里的一角,身上尚且無一塊好肉,顯然是已經(jīng)受了刑罰,但他到此都還不愿意交代出對瑞王不利的證據(jù)。
希望破滅,趙明德面目扭曲:“是太子殿下派你來的?妄圖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顧清明不答,反而問道:“丞相可知,你為何現(xiàn)在還在這里?難不成你還期望著瑞王的相救?”
趙明德被戳中心思,頗有些惱羞成怒,想要反駁,卻又不知從何反駁。畢竟他現(xiàn)在坐在這里,確實毫無爭辯能力。
顧清明面不改色,直戳人心:“丞相大人還沒看清形勢?瑞王殿下是第一個上書,要求嚴懲貪腐呢!”
趙明德如遭雷擊,癱坐在地,喃喃自語,“不可能,絕對不可能?!?/p>
顧清明輕聲繼續(xù)道:“看來瑞王與丞相大人一樣,都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對自己沒有用的棋子,丞相為瑞王奔波多年,最后卻成了棄子,可值得?””
趙明德雙眼空洞,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許久,他忽然瘋狂大笑,笑聲凄厲如夜梟,甚至因激動笑出了眼淚:“棄子?哈哈哈...好一個棄子!好一個瑞王!好一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想起那日密室對話,每個字都成了辛辣的諷刺。
趙明德不顧渾身疼痛,猛地撲到牢門前,“告訴太子!本相什么都說!”
清晨,天牢傳來消息:丞相趙明德懸梁自盡,留下認罪書一份,詳列所有罪狀,卻對瑞王只字未提。
得到消息時,瑞王正在庭院中修剪海棠花枝。
“死了?”他頭也不回地問。
“是,按王爺吩咐留了全尸。”
瑞王剪下一枝開得最盛的海棠,輕輕把玩:“可惜了,這花開得正好,偏偏生錯了地方?!?/p>
海棠花瓣紛揚落下,如血如淚。
而在相府地窖暗格中,顧清明根據(jù)趙明德提供的線索找到了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一行字:“狡兔死,走狗烹?!倍欧庀旅嫒沁@些年與瑞王的謀劃,包括丞相黨羽的名單也都有詳細記錄。
相府抄家持續(xù)了一夜。
金銀珠寶、古玩字畫不計其數(shù),黃金更是整整五十箱。
消息傳出,朝野震動。
誰也沒想到,看似清廉的丞相,竟是最大的蛀蟲。
但李承澤心中明白,這僅僅是開始。
養(yǎng)心殿內(nèi),皇帝病體稍愈,聽聞此事長嘆一聲:“朕待明德不薄,他何至于此...”
李承澤跪在榻前:“兒臣已命人詳查此案,絕不姑息。”
皇帝凝視他良久,忽然道:“澤兒,你可知為何朕一直優(yōu)待瑞王?”
李承澤抬頭:“父皇仁厚?!?/p>
“非也。”皇帝搖頭,“只因先帝臨終前曾說,承瑞心術(shù)不正,若不加約束,必生禍端,唯有以恩寵麻痹,方可保太平?!?/p>
他咳嗽幾聲,繼續(xù)道:“如今看來,先帝確有先見之明,趙明德倒臺,瑞王定不會安分?!?/p>
李承澤心中一震,這才明白父皇的深意。
“去吧?!被实燮v地擺手,“這江山,早晚要交到你手中,該怎么做,你自己決斷?!?/p>
走出養(yǎng)心殿,李承澤獨自站在漢白玉階上,遠望宮墻重重。
暗七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殿下,瑞王府那邊有動靜了。”
“說。”
“王府幕僚近日頻繁出入,似乎在籌備什么宴會。另外...”暗七遲疑片刻,“我們安插的人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
李承澤閉目片刻,再睜眼時眸光如電:“看來是不得不親自會一會孤的好皇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