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走廊盡頭的自動販賣機吐出第21包酥黃豆的同時，沈星眠把最后一根光臂擰歪了——
“咔噠”一聲，整個干涉儀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條紋嘩啦啦亂飛。
她蹲下去，腦袋抵著桌沿，聲音悶在臂彎里：“完了，陸沉敘，我把它弄骨折了?！?/p>
陸沉敘沒說話，把保溫杯遞過去，杯口冒著細白的霧。
“喝一口，壓壓驚。”
沈星眠抿了一小口，燙得直吐舌頭，眼淚差點飆出來。
下一秒，他忽然伸手，把她整個人轉(zhuǎn)了個向——背對儀器，面對自己。
“閉眼?！?/p>
“干嘛？”
“給你變個魔術(shù)?！?
他抬手，“啪”一聲關(guān)了頭頂?shù)娜展鉄簟?/p>
黑暗里，只有激光器的小紅點一閃一閃，像偷跑出來的星星。
陸沉敘從口袋里摸出一顆酥黃豆，捏在指尖，輕輕放在她唇邊。
“咬住，別嚼?！?/p>
沈星眠乖乖含住，黃豆的咸味立刻在舌尖炸開。
他低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低得只能讓兩個人聽見：
“現(xiàn)在，把眼睛睜開。”
黑暗被劃開——
那枚小紅點不知什么時候落到了他掌心，正沿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紋路慢慢爬，像一條會呼吸的銀河。
最后停在他無名指的指根，亮得幾乎要燒起來。
“看好了。”
他屈指一彈，紅點飛出去，落在干涉儀的反射鏡上——
條紋奇跡般歸位，安安靜靜，像被哄睡的小孩。
沈星眠愣了半秒，一口把黃豆咬碎，咸香蹦得到處都是。
“你作弊！”
“嗯，”他笑，“對你永遠允許作弊?！?
……
3月5日，國賽實驗考。
進場前，所有手機被收進密封袋。
沈星眠排在隊伍尾巴，踮腳往前看，烏泱泱全是后腦勺。
忽然，有人在她手心塞了一張折成指甲蓋大的小紙條。
——陸沉敘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前面，連頭都沒回。
她躲到樓梯拐角，展開紙條：
【別緊張，我利用超能力把我那塊反射鏡偷偷調(diào)歪了0.1°，你的條紋一定會比別人都慢半拍，時間肯定夠用～】
落款不是字，是一枚畫出來的小星星，尾巴拖得老長，像在對誰比心。
考試結(jié)束鈴響。
所有人沖出去對答案，只有沈星眠被留在原地——
她的儀器拆到一半，發(fā)現(xiàn)鏡筒里多了一顆酥黃豆，用透明膠貼得端端正正。
旁邊一行小字，圓珠筆寫的，字跡被汗暈得發(fā)毛：
“第25顆，獎勵給最勇敢的小行星?！?
她捏著那顆黃豆，一路狂奔出體育館。
三月的風帶著新剪的草味，陽光像剛洗過的白襯衫。
陸沉敘站在臺階下，單肩背著她的包，另一只手朝她張開。
“跑什么？”
“來驗收獎勵。”
她喘得說不出話，直接把黃豆塞進他嘴里，指尖碰到他的唇，燙得嚇人。
陸沉敘低頭，嚼了一下，笑得比風還輕：
“甜的?！?/p>
“咸的！”
“哦，”他俯身，貼著她耳朵補一句，“那可能是我心跳放糖放多了?！?
3月8日，國賽成績公布。
榜單貼在清華主樓前的紅磚墻，里三層外三層。
沈星眠擠不進去，急得直蹦。
陸沉敘從后面捂住她眼睛，帶著她往前走。
“喂——前面有臺階！”
“相信我?！?/p>
七步之后，他停住，松手。
視線一亮，她抬頭——
紅榜第一行，兩個名字并排：
【沈星眠】【陸沉敘】
中間連筆的打印墨還沒干，像一條偷偷牽起來的手。
沈星眠“嗷”一嗓子，轉(zhuǎn)身撲進他懷里。
陸沉敘沒站穩(wěn)，被她撞得后退半步，背抵在樹干。
幾片早開的玉蘭掉下來，落在兩人腳邊，像散場的紙禮花。
“沈星眠，”他接住她，聲音低啞，“恭喜?！?/p>
“同喜同喜，”她踮腳，把下巴擱在他肩窩，“陸沉敘，我們好像把春天考上了。”
3月9日，返程高鐵。
二等座最后一排，小桌板攤著一張草稿紙。
沈星眠在畫時間軸:
【2025.12.21 第1顆星星】
【2026.3.9 第25顆】
……
她咬著筆頭，忽然想起什么，把紙一折，折成扁扁的小船，推到他面前。
“寫愿望?！?/p>
陸沉敘“嘖”了一聲，配合地提筆，刷刷兩行：
——希望沈星眠永遠敢把儀器弄骨折。
——希望陸沉敘永遠會修。
寫完，他把紙船翻過來，在船底補一句小字：
【第26顆，愿望已簽收，回程路上生效?！?
列車穿過一片油菜花田，金色浪頭打得車窗噼啪響。
沈星眠靠著他肩膀，睡過去之前，聽見他輕輕說：
“別怕，所有春天都在我們這邊了。”
……
3月18日 周三 倒計時牌：83天
早讀鈴炸響前，教室后排已經(jīng)嗡嗡一片。
沈星眠把書包甩到椅背，一屁股坐下，桌斗里滾出昨晚沒拆的星星紙船。
陸沉敘正單手支頤，另一只手把英語單詞本卷成望遠鏡，對準窗外灰蒙的天。
“昨晚幾點睡的？”她戳他手肘。
“三點，”他打了個哈欠，“給你整理物理錯題，結(jié)果把自己也整理進去了?！?/p>
沈星眠把單詞本搶過來，攤平，封面多了一行新字：
【沈星眠專屬望遠鏡，只準看未來，不許偷看隔壁班花。】
她笑出聲，拿熒光筆把“未來”涂成亮黃色。
——
傍晚 六點四十晚自習前的20分鐘，教室人聲鼎沸。
沈星眠趴在桌上午休，臉下墊著陸沉敘的校服外套。
他單手寫作業(yè)，另一只手懸在半空，給她擋窗邊的夕陽。
光斑順著指尖漏到她睫毛上，她皺了皺眉，往他掌心蹭了蹭，像貓換了個更軟的窩。
陸沉敘手指微彎，掌心合上，悄悄把那束光握住，再放進自己口袋。——夜自習 九點五十五老趙去開會，班里瞬間嗡嗡。
沈星眠掏出一張新的草稿紙，寫下一行大字：
【高考結(jié)束那天，你想干嘛？】
推到同桌領(lǐng)地。
陸沉敘低頭，筆尖沙沙：
【先睡24小時，然后——】
他頓了頓，接著寫：
【帶你去樓頂放星星，真的那種。】
沈星眠托著腮，回他：
【萬一我考砸了呢？】
他畫了一條向上的箭頭，穿過她的字，寫：
【那就改去河邊，放紙船，順流而下，也能到未來。】
——
3月20日 周五 晚
二模成績出爐，沈星眠年級第7，陸沉敘第6。
老趙拍桌子：“保持住，清北穩(wěn)！”
成績單發(fā)下，沈星眠盯著那1分差距，鼓了鼓腮。
放學鈴響，她把人堵在樓梯拐角：“干嘛只多我1分？”
陸沉敘笑，從書包側(cè)袋掏出一張折疊A4紙，展開——
是這次理綜的答題卡復印件，最后一道大題被他用紅筆劃掉：
【本大題15分，我故意沒寫解?！?/p>
沈星眠愣住。
他把劃掉的部分撕下來，折成第27顆星星，塞進她手心。
“分數(shù)得給想發(fā)光的人留位置?！?/p>
“我想發(fā)光，可也想和你一起發(fā)光。”
陸沉敘點頭，聲音低卻篤定：“那就一起，做雙星系統(tǒng)，誰也拉不開。”——3月22日 周日 空教室黑板被值日生擦得發(fā)亮，倒計時牌翻到：【81】
沈星眠站在講臺，拿粉筆寫下兩個大字：
【未來】
回身，陸沉敘倚門而立，手里拎著兩罐冰可樂。
“干杯?！?/p>
“還沒喝呢。”
“那就先碰個罐?！?/p>
咔——
氣泡涌出來，像一場小型煙火。
沈星眠舉杯：“祝我們——”
“前途似錦，”他接，“和同桌永不散場?！笨蓸饭尴嗯?，清脆聲在空教室轉(zhuǎn)了個圈，撞進彼此的十七歲。
窗外，玉蘭花開得正盛，風一過，花瓣紛紛揚揚——
像提前為他們?nèi)鱿碌漠厴I(yè)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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