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外一個黑色身影從小屋門外的石階上走了進(jìn)來。她的聲音瞬間頓住,原本的動作立刻停滯,下意識地把幸念夏往身后拉了拉,右手悄悄攥緊了腰間系著的布帶——那里面裹著一把磨得锃亮的剪刀,是她出門前特意帶上的,本是準(zhǔn)備給幸念夏剪布料做新鞋,此刻卻成了她唯一的防備。
幸念夏剛把腳伸進(jìn)布鞋里,還沒來得及系鞋帶,就被蕭初夏拉到了身后。他抬起頭,順著蕭初夏的目光看向門口,心里瞬間咯噔一下——那是個穿著黑袍的男子,黑袍的料子像是浸過墨,沉甸甸地貼在身上,連領(lǐng)口和袖口都嚴(yán)嚴(yán)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沒有半點溫度,像結(jié)了冰的深潭,掃過屋子時,讓空氣都跟著冷了幾分。
“你是誰?進(jìn)入小屋干嘛?”蕭初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但更多的是警惕。她盯著黑袍男子的手,看他有沒有藏著兇器,目光死死地守住門口,生怕他再往前踏一步——這小屋是她和幸念夏的家,是他們在這世上唯一的安穩(wěn)地方,絕不能讓外人破壞。
黑袍男子站在門口,沒有動。他的目光越過蕭初夏的肩膀,直直地落在幸念夏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又像是在看一件早已預(yù)定好的物品。過了幾秒,他才緩緩抬起右手,枯瘦的手指指向幸念夏,指尖泛著淡淡的青灰,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我是沖他來的?!?/p>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進(jìn)水里,瞬間打破了屋內(nèi)的平靜。幸念夏從蕭初夏的身后探出頭,眉頭緊緊皺著,臉上滿是疑惑。他盯著黑袍男子,努力在腦海里回想——他長到十六歲,除了鎮(zhèn)上的鄰居和偶爾來送東西的親戚,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更別說得罪過誰?!拔腋静徽J(rèn)識你,為什么找我?”他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清亮,卻因為緊張而有些發(fā)虛,攥著衣角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把布衫捏出了幾道褶皺。
黑袍男子像是沒聽見幸念夏的話,也懶得再廢話。他的右手輕輕一抬,掌心突然冒出一團(tuán)黑色的霧氣,霧氣在他手中慢慢凝聚,發(fā)出“滋滋”的細(xì)微聲響。不過眨眼的功夫,霧氣就變成了一把長劍——劍身長約三尺,劍身漆黑如墨,連劍柄都是黑色的,劍身上還纏繞著淡淡的黑霧,看著就透著一股邪異的氣息,正是那把暗黑之劍。
蕭初夏的心臟猛地一縮,她幾乎是憑著本能喊了一聲“念夏小心”,然后不等幸念夏反應(yīng),就猛地往前一撲,硬生生擋在了幸念夏身前。
“噗嗤——”
暗黑之劍的劍尖毫無阻礙地刺穿了蕭初夏的后背,又從前胸透了出來。黑色的劍身上瞬間沾染上了鮮紅的血,那些血像是遇到了克星,剛碰到劍身就被黑霧吸了進(jìn)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蕭初夏的身體僵住了,她低頭看著胸前露出的劍尖,眼里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隨即而來的是鉆心的疼痛,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力氣在一點點流失,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然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來——吐出來的全是鮮紅的血,濺在身前的地面上,染紅了她淺灰色的布衫下擺,也濺到了幸念夏的布鞋上。
“初夏姐姐!”
幸念夏的驚呼瞬間響了起來。他眼睜睜看著劍刺穿蕭初夏的身體,看著那些血吐出來,大腦一片空白,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瞬間就涌了出來,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伸手想去扶蕭初夏,卻又怕碰疼她,只能顫抖著聲音喊她的名字,淚水滴落在蕭初夏的手背上,帶著溫?zé)岬臏囟??!俺跸慕憬?,你為什么這么傻……我不值得你這么做啊……”他的聲音哽咽著,幾乎說不完整一句話,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樣疼——那是他的姐姐,是從小把他帶大、什么好東西都留給他的姐姐,現(xiàn)在卻為了保護(hù)他,被人刺中了要害。
蕭初夏感覺到手背上的溫?zé)?,她艱難地抬起頭,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幸念夏,嘴角努力想牽起一個笑容,卻因為疼痛而只能微微抽動。她伸出手,用盡全力撫摸著幸念夏的臉龐——他的臉還是那么軟,和小時候一樣,只是比以前長開了些。她的指尖帶著涼意,輕輕擦去幸念夏臉上的淚水,聲音輕得像一陣風(fēng),卻字字清晰:“傻孩子……姐姐保護(hù)弟弟……不是應(yīng)該的嗎……”
這句話說完,蕭初夏的手猛地垂了下去,眼睛也緩緩閉上了,臉上還殘留著對幸念夏的牽掛。她的身體失去了支撐,慢慢往旁邊倒去。
“初夏姐姐!初夏姐姐!”幸念夏連忙伸手抱住蕭初夏的身體,把她緊緊摟在懷里。他能感覺到蕭初夏的身體在慢慢變冷,那熟悉的溫度一點點消失,讓他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巨大的悲傷瞬間被憤怒取代,他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黑袍男子,眼里滿是恨意——就是這個人,殺了他唯一的姐姐,毀了他的家。
他把蕭初夏輕輕放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后猛地站起身,朝著黑袍男子沖了過去。他沒有武器,只能攥緊拳頭,想憑著一股狠勁和黑袍男子拼命。他知道自己可能打不過,但他不在乎——姐姐為了保護(hù)他死了,他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為姐姐報仇。
可是,他一個沒經(jīng)過任何習(xí)武訓(xùn)練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是黑袍男子的對手?
黑袍男子看著沖過來的幸念夏,眼里沒有絲毫波瀾,甚至連躲閃都懶得躲。就在幸念夏的拳頭快要碰到他的時候,他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幸念夏的手腕。他的手勁極大,像是鐵鉗一樣,幸念夏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骨頭像是要被捏碎一樣,疼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不等幸念夏掙扎,黑袍男子右手握著的暗黑之劍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方向,劍尖對準(zhǔn)了幸念夏的心臟。然后,他輕輕往前一送——
“噗嗤——”
和剛才一樣的聲音響起,劍尖再次刺穿了身體。幸念夏的身體瞬間僵住,他低頭看著胸前的劍尖,又抬頭看向黑袍男子,眼里滿是不甘。他還沒為姐姐報仇,還沒來得及讓姐姐過上好日子,怎么能就這么死了?可是,身體里的力氣還是在快速流失,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他能感覺到生命在一點點離他而去,最后只能不甘地閉上了眼睛,拳頭還保持著攥緊的姿勢。
黑袍男子松開抓著幸念夏手腕的手,又拔出了暗黑之劍。他看著倒在地上的幸念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彎腰,伸出右手,抓住了幸念夏的衣領(lǐng),把他的尸體提了起來。幸念夏的身體軟軟地垂著,手腳隨著黑袍男子的動作輕輕晃動,胸前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滴落在地上,和蕭初夏的血混在了一起。
黑袍男子提著幸念夏的尸體,轉(zhuǎn)身朝著門口走去。他的腳步很穩(wěn),沒有絲毫停頓,黑色的袍子掃過地上的血跡,卻沒有沾染上半點。走到門口時,他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蕭初夏,眼里依舊沒有任何情緒,然后便提著幸念夏的尸體,一步步走出了小屋,消失在門外的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