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過后，荼姚將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端給了潤玉。

荼姚來，喝吧。

潤玉一見湯藥，眉間瞬時擰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

雖說母神端來的即便是毒藥，他也甘之如飴，但這藥，委實是苦了些。

潤玉有時都懷疑是荼姚為了報復他，故意加了些苦心蓮龍膽草在里面，喝一口就從嘴巴苦到了五臟六腑。

原本他吃不吃這藥無甚關系，因他本是仙身，身上的傷又全都是饕餮造成的，凡間的藥物對他完全沒有作用。

可看著荼姚整日里為他采藥草，煎草藥，忙前忙后，心里甚為高興。于是這藥他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有時甚至恨不得多喝兩碗，只為荼姚那欣慰又略帶欽佩的眼神。

如今，母神對自己應該有些感情了吧，是時候更進一步了。

于是潤玉眨了眨眼睛，抬眸望著荼姚，又伸出手拽住了荼姚的袖口，輕輕地說了一句

潤玉苦

那神情，那口吻，簡直是聽者同情，望者憐愛。

荼姚本來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喝點苦藥有什么大不了的，良藥苦口利于病嘛，苦一點怕什么。

可是見得潤玉這委委屈屈的眼神，再想想自己以前每次生病，幾乎都是被父親強逼著喝的藥，心里開始動搖了。

潤玉見得荼姚臉上的神情，便知荼姚有些猶豫了，于是趁熱打鐵。

潤玉真的很苦，每次我喝完了都感覺心肝脾肺都是濃濃的苦味。

荼姚那怎么辦？我也沒有蜜糖給你吃。

荼姚犯了難，以前是有蜜餞果子之類的，可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到鎮(zhèn)上去，家里早就沒有了。

潤玉小心翼翼地問道，實在是害怕荼姚拒絕。

潤玉那，那你可以牽著我嗎？

眼見得荼姚就要拒絕，潤玉連忙說道。

潤玉潤玉知曉，這個請求甚為唐突，潤玉本就面目可怖，不得人心。而今你救了我，本就是仗義之舉，潤玉不該奢望更多的。免得惹你煩悶，如今這樣，已是極好的了，我怎能貪求更多，渴望你的溫暖安慰呢。

荼姚到嘴的拒絕就這么吞了下去。

荼姚喏，給你。

荼姚伸出了手。

荼姚不要說得像遭人遺棄的小狗似的。

不就牽個手，又不會少塊肉，何況他說得這么可憐，就當摸了摸林里小鳥的翅膀吧。

潤玉瞧著荼姚的手，五指修長，白皙柔嫩，因萬事皆要親歷，掌心有些許薄繭。

潤玉伸出一只手珍重地握住，一如握住生命里唯一的光束。另一只手死死地抓著衣擺，生怕顫抖的手泄露了自己的情緒。

喝在嘴里的藥甜甜的，帶著希望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