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到近前,便有人先我一步跳入水中,那黑色的身影一閃,如鷹展翅,又似蜻蜓掠過水面,隨后一個猛子扎進(jìn)湖中。
我的面色當(dāng)即一白,張口欲出的呼喚哽在喉間,待看清楚那男子的面貌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瞬間遍布全身,讓我忍不住顫栗起來。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強(qiáng)烈,宋銜似有所感的抬頭朝我看來,四目相對。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p>
阿浣不住的哭喊聲,讓我回神,率先移開目光 。
只見宋銜沉默的將昏迷不醒的沐云放在地上,濕漉漉的衣衫緊貼著她玲瓏的曲線。
我猛的將身上的披風(fēng)解下,蓋在沐云的身上。同時對著只會哭哭啼啼的吵鬧的讓人心煩的阿浣不悅的斥道“哭什么,你家小姐好好的呢。”
說話間,我的手不斷按壓在沐云的胸膛,或許是我的聲音太過冷銳,阿浣被駭?shù)囊惶桓以侔l(fā)出任何聲響,眼睛卻是紅彤彤的,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瞧著頗有些可憐。
宋銜似乎沒有見過我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詫異的瞧了我一眼,余光中看到他的神情動作,我更加多怒不可遏。
只是未等我發(fā)作,那些三三兩兩圍繞在這的貴婦女眷早已按耐不住煩竊竊私語起來。
“這是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瞧著倒是個眼生的?!?/p>
“咦,那不是宋銜宋大將軍嘛.”
“是啊,可不是嘛?!?/p>
“旁邊那個是不是凌相的千金?!?/p>
“對,沒錯,就是凌家的小女兒,落水的那個,我想起來了,是凌家的表小姐,柳州沐家的閨女?!?/p>
那些女眷聲音不大,卻也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不用想就知道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會以怎樣的速度傳遍整個皇城。
余光瞥見一旁僵直的宋銜,一股怒氣、怨氣還有些許的委屈充斥著我的胸膛。
“你還在這干什么。”我的語氣不太好“沒聽見都怎么再說的嘛,你還呆在這里是嫌還不夠亂嗎?”
“……清洛…… ”宋銜微微皺眉看著我,雖一如既往一副沉默穩(wěn)重多模樣細(xì)看卻能看出幾分躊躇不安。
我何時瞧見過他如此模樣。
當(dāng)即軟了下心腸,只是思及將要面臨的流言蜚語,以及……又忍不住怒氣恒生 。
眼睛也頃刻一紅。
“還不快走。”
“……好?!彼毋暢聊艘凰玻吐暤?。
余光看見他離去的身影,背影依舊高挑挺拔卻讓人覺得落寞可憐。
我看著心里也難過的緊。
可這都叫什么事啊。
理智上告訴我,誰都沒錯,畢竟人命關(guān)天。若沐云真的有什么事情,我又豈能心安。
可情感上呢,情感上我又該如何……
用力按壓了好一會兒,我的手都有些酸軟了,沐云總算吐出了胸腔里的水,慢慢的睜開眼睛。
“洛洛……”沐云聲音輕虛微弱的喚我。
“嗯?!?/p>
我知道我現(xiàn)在的神情肯定不好,因?yàn)槲夷芨杏X到我現(xiàn)在面部肌肉繃得緊緊的。
就像一張蓄滿力的弓,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
“小姐……小姐你總算醒了,還好你沒事……謝天謝地,都是奴婢不好。”
我看著這對相擁而泣的主仆對著隨后而來神情不太好的蕓兒道“走吧?!?/p>
進(jìn)了馬車,車?yán)镆琅f暖意融融。
我接過蕓兒遞過來的香茶,沉默著。
蕓兒也默不作聲。
氣氛凝滯間,衣衫簌簌聲打破了這氣氛,沐云微微咳著在阿浣的攙扶下走了進(jìn)來。
她的發(fā)絲仍帶著未干水汽,面容蒼白如紙。
“先暖暖身子?!?/p>
我將手中的熱茶遞給她。
指尖相觸,她的手冷如霜雪,冷的我一顫。
我當(dāng)即蹙了蹙眉道;“阿蕓將湯婆子拿來,再去找個厚實(shí)的披風(fēng)來?!?/p>
“不必了,咳咳,不必如此麻煩了。”說話間,沐云身子微微顫抖怕冷的卷縮著。
“這又什么麻煩的。你身子骨弱,理應(yīng)仔細(xì)些。”頓了頓我又道“你且忍忍,待到府中之后便傳大夫來仔細(xì)瞧瞧,無事最好。有事,也無妨,好好調(diào)理著就是了?!?/p>
說說完,我便不再看她,也確實(shí)沒有什么可說的了,再說也彼此尷尬。便自顧自的閉目小憩。沐云該是想和我說什么,最后也只是低低一嘆。
這聽似輕柔的嘆息卻入春日里的悶雷。沉沉的炸響在我心頭。我?guī)缀蹩刂撇蛔∠胍|(zhì)問她,這次落水是否是意外?
可我知道這次落水,確實(shí)只是個意外。
宋銜的行蹤誰都不知,更何況一向深居簡出的沐云又如何知曉宋銜會出現(xiàn)在寒隱寺 。
時也,命也,一切都是命吧。
只是我又該如何?
方才的那一幕不少達(dá)官女眷都已瞧見了,想來很快便會傳遍皇城。
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讓宋銜納妾或者娶沐云為平妻。
可我怎甘愿。
莫說我從未想過宋銜會有旁人,就算有,尚未成親,我還沒有過上一段舒心愜意的日子,就要在此加上一個人。
這讓我如何接受。
越想越難受,我心里不禁怨怪,卻知道誰都無辜。只能怨世道對女子的嚴(yán)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