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說到監(jiān)查院這邊,范閑自然是在恭喜小言大人歷經(jīng)磨難終于能抱得美人歸了,還嚷嚷著到時候定要灌醉他才行。
“也要多謝范大人?!毖员平K于是不再一張冰山臉,柔和了神情向著范閑正經(jīng)道謝:
“到時自是歡迎你來,喜酒自是任飲。”
“只是既然陛下也默許了,不妨將沈小姐身份掩飾一下?”
范閑提議:“或者,我想個法子讓北齊那邊取消了她的通緝犯身份?”
言冰云稍加思索,心里有些意動,卻還是道:“只怕如此,會有人彈劾你與北齊牽連太深,有叛國之嫌。”
“盡管叫他們彈劾,陛下也不會信。”范閑不在意地笑笑。
言冰云還是沒接下這個話題,只想著先和沈婉兒通個氣再作計較吧,便將話題扯向公事去了。
而之前坐馬車趕來的鶯兒也到了,沈婉兒自哥哥死后再未見到故人。如今和原來一起長大的鶯兒相聚,便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鶯兒哭著問了沈婉兒的近況,得知她被言冰云保護得很好,即將嫁入言府,自是十分為小姐感到開心。
她小心的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里面是大額的銀票還有北齊的一些房屋地契,抹干淚說:
“小姐,這是老爺去后,有人給我的,這些都是小姐的嫁妝。”
“我那么傷他的心,他卻還是為我留了后路。哥哥,我真的太任性了呢?!鄙蛲駜罕緛磉€笑著安慰鶯兒,一看這些,卻自責不已,淚如雨下。
“小姐,別說這話。老爺是這世上最疼小姐的,一定希望小姐平安喜樂?!柄L兒急急解釋,想讓小姐別太難過。
兩人又是經(jīng)過世事磨難,久別重復幾乎聊了一上午,這才將各自的近況了解清楚,心里有底。
主仆二人在房里哭過兩三場,這才情緒平復下來。
李媽媽給沈婉兒打水凈了臉,又道鶯兒旅途過來哭了許久,喊著小女兒翠翠帶著去院里安頓休息了。
沈婉兒卻不避忌李媽媽,她知曉李媽媽是言冰云特意為她找的貼心人,就將鶯兒所交財物地契遞給她,雙眼紅腫語調微梗的叫李媽媽保管了。
李媽媽自是不會推辭,她收了之后放到隔壁清點入庫。然后又到廚房端了碗紅豆粥,催著沈婉兒喝點下去,又勸她別太難過,日子總是越來越好的。
等著言冰云處理完公事,踏入九畹院里,卻是見到心愛女子兩眼微腫,鼻尖一點紅,梨花帶雨,叫人好不心疼。
“沒事,只是鶯兒來了我太歡喜了?!鄙蛲駜簨幨孜u,起身笑著向言冰云掩飾。
“你若是難過,也和我說說,不用總是壓抑?!毖员茖⑴臃龌氐首由?,坐在她身邊心疼的關切。
“嗯,想到哥哥確實難過?!迸有沱惖拿纨媽χ?,眼里淚意朦朧卻溫柔道:“可你來了,我心里便好過多了。”
言大人又情不自禁,將女子帶些冷意的手握著,好讓她暖和些,然后才道:
“說起你哥哥,倒也有相關的事,今兒范閑問我,可要取消你在北齊的通緝身份?”
沈婉兒本來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被言冰云大手捂著,心里確實升起些暖意,聽了這話,卻忽的臉色冰冷起來。
“我不需要,難道哥哥為齊國做的不夠多嗎?死后卻連府邸都被抄了,如今我還要仰仗著你再去齊國嗎?”沈婉兒語調尖銳,蒼白著臉氣憤地想將手抽回來。
沈婉兒本來剛聽完鶯兒說的沈府之后被抄家的具體遭遇,正是難過又聽見這個通緝身份的話題,終于控制不住怒氣燒到了言大人身上。
言冰云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見她情緒激動,另一只手又擁她入懷。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聲音溫和的勸哄:
“你不愿意,就聽你的,好嗎?”
她埋在他暖陽般的懷里,鼻尖嗅到都是他冷松清香的氣息,慢慢平靜下來,不好意思地自責:
“我是不是很任性?從前對哥哥是這樣,現(xiàn)在對你也是這樣?!?/p>
言冰云很久沒見到她這樣略帶孩子氣的表現(xiàn)了,他將懷里的女子抱得更緊,卻有些縱容的意味:
“你哥哥是你的家人,我也是你的家人,女孩子任性些也沒什么不好?!?/p>
“可是,我的身份會給你帶來麻煩?!鄙蛲駜何桶偷脑谒靥爬锘卦挘?/p>
“我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助力,卻還是不想改變,你不怨我嗎?”
“婉婉.”
男子呼喚著她的名字,發(fā)出低低的悶笑聲,像是被她酥了心扉:
“你嫁給我我就很開心了,怎么會怨你?”
沈婉兒從他懷里抬起頭來,俏臉上尤有淚痕,貝齒狠狠咬唇猶豫著說:
“也許將來你會后悔呢?也許我會成為你的拖累?”
沈婉兒知道自己不該問這些話的,她之前明明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都要嫁給言冰云。這是她活下去的依存,也是她報仇的機會,才能讓北齊皇族后悔。
可是她還是問了,因為言冰云為她做的超過了她的想象,像哥哥一樣將她寵溺至極。
她真的不由自主的擔心自己會傷害,會拖累現(xiàn)在這個世上最愛她的男人。
“婉婉,你知道我的,我從來都不需要助力。你只要在家里好好的,我就能處理好自己的事?!?/p>
言冰云看著那雙擔憂的杏眼,一字一句地回話。
他自然有這個底氣,言冰云從來就是個實力為上的人,怎會需要妻子關系助力,那才是小瞧了他。
“通緝不通緝,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p>
言大人誘哄著女子松了貝齒,心疼的撫摸著女子帶有咬痕的紅唇。
沈婉兒被這親昵的動作紅了臉,杏眼本來含著的淚意卻添上了羞意,眼里的淚欲落不落,掛在了纖長的睫毛上。
“言大哥,我不想變換身份,不想掩飾暗藏,我想以自己,以沈婉兒的身份地嫁給你!你敢娶嗎?”
女子忍著羞澀直率的問出自己心底里的話。
雖是語氣直接的質問,睫毛上的淚珠卻緩緩的跌落,沿著細膩的臉頰下滑,叫人如何不憐惜?
言冰云修長的手拂去她臉上的淚珠,笑著說道:
“婉婉,娶妻本就應當廣告親友,我自然要堂堂正正地迎你入府?!?/p>
言冰云低頭輕輕的吻上女子哭泣的雙眼,神情真摯。女子沒有動作,只是默默閉眼,兩人情意互許,終是將心事說開。
言冰云不由的想讓沈婉兒再自信再飛揚些,像她初時追逐他時的天真孤勇,別叫艱難的世事磨去了光彩。
如今,他是她的裙下之臣,怎會后悔娶她呢?又怎會舍得她哭泣傷心呢?
曾經(jīng)失去的寶物,經(jīng)歷痛苦艱難,再次回到懷里,自然應當珍而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