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潤玉的一番話,星羽遲遲未有回應,坐于潤玉對面略顯局促。
幸得此時一位仙侍來報,言說柏麟帝君著人來請戰(zhàn)神,有要事相商。無疑打破了現下這左右不得的場面,也給了星羽一個逃避的機會。
星羽既然如此,那、那我就先走了……
看著她逃也似的背影,潤玉非但沒有落魄之意,反而多了幾分笑意。畢竟她對自己的心意,也無拒絕,反倒那緋紅的臉頰恰恰說明了有情不自知。
星羽一路心事重重的模樣,隨著青龍來到帝君神殿,直至見到柏麟她才回過神來。
星羽你尋我何事?
柏麟負手而立,見她前來,原本凝重的臉,此刻卻換上了一副笑顏。
柏麟此番尋你,是為了魔界一事。
星羽魔界不是已經遞上議和書?還有,天帝早便簽下盟約。如今六界一派祥和,還有何事?
柏麟凝眉,故作憂心忡忡,越過她身側,負手背對著她。
這一副愁腸百結的姿態(tài),難免讓星羽生疑,難不成魔界是假意議和,實則另有圖謀?
柏麟封于歸墟的鈞天策海,被魔界左使無支祁盜走了。
聞言一驚,之前無支祁給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她也深知無支祁曾與紫狐的約定。按理說此番兩界議和,魔界蛀蟲拔除,他應當是去尋紫狐赴約,怎么會盜取鈞天策海?
帶著對此事的疑問,她眉間微蹙,幾息后又堅定地望向柏麟,語氣極為肯定地為無支祁辯駁。
星羽我與無支祁打過幾次照面,我信他沒有理由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柏麟慍色微露,腰間的手一揚,轉身對上她那堅定不移的眸子,斥責道:
柏麟戰(zhàn)神!他是妖!妖生性狡猾,你怎可輕信一只不過幾面之緣的妖?況且,此事乃騰蛇親眼目睹,他還因此受了傷。
星羽什么!騰蛇受傷了?我去看看他!
因著對騰蛇的擔憂,她必是要前去圣獸宮看看他的傷,正欲離開帝君神殿,卻被柏麟攔下。
柏麟慢著!他的傷倒無大礙,且有岐黃醫(yī)官在側,不會有事。如今奪回鈞天策海才是重中之重。這兩樣皆是魔煞星之物,若落入修羅王之手,再加之其野心勃勃,只怕盟約過不了多久便會成為一紙廢約。
提起魔煞星,她的心里總有一種不清不楚的感覺,只覺得魔煞星和自己之間有東西在牽引著,具體是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諸多疑處,諸多不解,讓她似浩海孤舟,一生都在漫無目的的漂泊之中。
盡管之前不止一次地詢問過柏麟而不得,但她豈是輕易放棄之人,越是不讓她探究真相,她越是想知道。再有一點,在她經歷潤玉一事后,對自己的身世越發(fā)執(zhí)著。
雖不愿相信無支祁所為,卻還是為了自己的身世與柏麟做了交易。只要她永遠聽命于柏麟,便將她的身世告訴她。
而柏麟也自有他的打算,除了告訴她身世,連同她與潤玉之間,亦承諾不再干涉。前提是奪回鈞天策海,活捉無支祁,還有便是……剿滅修羅。
奪回鈞天策海,活捉無支祁倒不是什么難事。只是這剿滅修羅……不是說不能,是真的要如此嗎?
星羽從帝君神殿中出來,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她現在甚至懷疑,柏麟要她做的事,究竟是對是錯。想她這一生盡付于殺戮,知己不過一人,能稱得上是朋友的,唯有騰蛇和金赤神鳥。
至于無支祁,算得上不打不相識,點頭之交。
不知不覺,她竟走到了璇璣宮,待她回神之時,潤玉已然向她走來。
他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如和煦春風般的笑顏常掛,逢人便得三分暖。
何況是面對她時所展露出的溫柔?這份溫柔獨一無二,尤其那雙桃花目柔和得不像話,似一汪春水,讓她忍不住沉溺其中。
潤玉對她永遠都是那么細膩,只看她一眼,便知她有心事。
潤玉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是帝君又派了差事給你嗎?
星羽……是。所以我馬上,又該走了。
她的神情略顯為難,潤玉自然能看出端倪。
潤玉看來此次帝君所派之事,令你為難。
星羽潤玉,你說修羅一族……該滅嗎?
聞言,潤玉自然猜到一二,便婉言安慰,說出自己的見解。
潤玉鴻蒙之初,誕生神魔妖三類。修羅便是那時唯一的魔族,后神族女媧造人補天,故有人族自分一界。世間萬物,皆有其存在之理。我倒是認為,修羅一族向來直率重義。若說他們有罪當誅,無非是其生來力強好戰(zhàn),遭人忌憚罷了。
星羽所以……他們不該滅族?
潤玉拉起她的手,眉眼含情地望著她。
潤玉羽兒,此事不該成為你的負擔。你若不想,可以選擇不去。
星羽可是我已經答應了柏麟。況且,我想知道我的身世,就必須這么做。
潤玉莞爾一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道:
潤玉既然決定了,便做你想做之事。無關旁人,但求無愧于心。
潤玉太過溫柔,以至于令她不知不覺陷入其中,聞著他的話,竟沒了那些顧慮。
他將星羽的手牽住,似是要帶她去哪兒,只聞他那如玉石般的聲音,讓人無從拒絕。
潤玉我?guī)闳€地方。
二人一路來到神淵,此地乃是安放眾神命柱之地。
潤玉拉著星羽走到她的命柱前,相比周圍滿是字的命柱,她的要干凈的多。
確實!無字,實在干凈。
潤玉這才舍得松開她的手,撩開自己的衣袖,露出那只系著紅繩的腕子。星羽看著他將紅繩解下,隨后只聽他說道:
潤玉凡人有言,結發(fā)為夫妻,白首不相離。我聞蜀地有一習俗,相愛之人若求得月老紅線,便各取一縷青絲纏上,可得世世相守。
星羽潤玉……
星羽略顯局促,聽著潤玉的話,不免有些愣神。
其實她心中,早已將潤玉定為最重要之人。潤玉于她而言,是知己,亦是形影不離的習慣。
情意……若說沒有,實也不然。
潤玉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似一波秋水綿延不絕。
他先將自己的一縷青絲摘下,纏上那根紅繩,滿含期許地望著那根纏著他一縷青絲的紅繩,言道:
潤玉這本是叔父贈予,原是不想收的??晌夷菚r,卻想到了你在天河的模樣,便鬼使神差地收下了。
潤玉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星羽。
潤玉如今,這紅繩留與不留,全在羽兒。
說著,潤玉緩緩低下眸來,接著說道:
潤玉若不留……便權當沒有此事,你我依舊如故。
星羽愣了片刻,回想與他過往一切。潤玉待她,實在與旁人不同,她也確實沉溺其中。習慣了有他相陪,習慣對他傾訴,習慣他的溫潤如玉,還有那和煦的笑顏。
思及此處,她也如潤玉一般,將自己的一縷青絲取下,纏在了紅繩之上。
星羽潤玉,我珍惜你我相識。從前我孤身一人,不懂何為至親摯友。如今,你愿與我世世相守,星羽,當萬分珍重。
潤玉拿過星羽手中紅繩,施法將其牢牢系在星羽命柱之上,那紅繩隨著命柱發(fā)出的藍光,逐漸淡去,融入其中。
星羽唇角勾起一抹暖笑,洋溢著幸福美滿,她望著自己的命柱,憧憬著她與潤玉的未來。
星羽我的命柱,終于不是空白的了……
說著,只覺掌間傳來一陣溫暖,低眸望去,原是潤玉牽起了自己的手。那掌間的溫度,源于另一位半生孤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