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能信?
溫昱心里慌得擂鼓,他再次看向走遠的藍曦臣,一時思緒混亂。
不等溫若凌開口,他一把奪過人手上的傘就追了上去,獨留溫若凌一人在雪中凌亂。
“澤蕪君……”
藍曦臣聽見背后有人喚他,初始只覺得聲音熟悉,卻以為是幻聽。
“澤蕪君。”
聲音清晰起來,腳下不由得一頓。
誰知還不待他回頭,頭頂便遮來一把油傘:“澤蕪君。”
“溫公子……”藍曦臣看著急急趕來,連氣息還未均勻的溫昱,以為他有要緊事,“可是有什么事?”
溫昱慢慢平復(fù)好氣息,微笑道:“我來給你送把傘。喏?!?/p>
順便不動聲色觀人臉色,道還算溫和。
藍曦臣看看他手上遞來的油傘,有些難以置信:“給我……送傘?”
“這雪越下越密,你這樣頂著大雪走,會受涼的?!闭f著就將手上的傘塞到藍曦臣手里。
藍曦臣不自覺的想要避開他的觸碰,這么多年習(xí)慣了與人保持距離,不管多微小的身體接觸都會讓他不適。
可溫昱卻沒察覺人的抵觸,直到人拿穩(wěn)傘柄才將手松開。
藍曦臣看看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傘,雖有些許抵觸,但還是保持他澤蕪君一貫的風(fēng)度向他道謝:“多謝。”
溫昱卻未曾看出藍曦臣眉宇間細(xì)微的介懷,連連擺手說:“不客氣。澤蕪君,你頭上落了不少雪……”
說著,溫昱又突然伸手去撣人發(fā)絲上的落雪,藍曦臣一驚,連連往后退了兩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溫公子,你這是做什么?”
見藍曦臣避開,溫昱莫名也有幾分納悶:“給你撣雪啊?!?/p>
藍曦臣一怔,顯然有些不能接受,繼而便回絕道:“多謝溫公子好意,不過不勞煩你了。”
見藍曦臣拒絕,溫昱也就作罷:“那你記得自己撣,不然一直頂著濕發(fā),容易得頭風(fēng)。你現(xiàn)在年紀(jì)小不覺得有什么,以后上了年紀(jì),可是要吃苦頭的?!?/p>
“上了年紀(jì)?”藍曦臣看看他。
“對啊,雖然修仙之人比尋常人壽命長些,可生老病死卻是誰也逃不過的,等你以后四五六七十歲時,便知這頭風(fēng)的厲害處?!?/p>
聞聽此言,藍曦臣莫名一笑:“你竟已想到六七十歲以后?”
“你不信?”
藍曦臣含笑看著他:“并非不信,只是覺得溫公子所思所慮未免太長遠了些?!?/p>
見藍曦臣不當(dāng)一回事,溫昱又刻意強調(diào)說:“怎會長遠?那都是你我以后能看到的事情,我可不想以后看你為這頭風(fēng)所擾?!?/p>
藍曦臣看著他,唇邊的笑意漸漸斂去,眼底轉(zhuǎn)而泛起一絲淡淡的情緒。
溫昱接著往下說:“其實,我覺得你們藍氏給弟子配置抹額是極好的一件事,只是這抹額質(zhì)地雖好,卻不厚實,若是再厚實些,冬日拿來護額保暖未嘗不好。雖然修煉之人本就要錘煉體魄,可若是能免肉體病痛,不是更好?修仙不外乎求一個生老病死的超脫,若是注意尋常小事就能避免減輕,不也甚好么?澤蕪君,你說是也不是?”
溫昱一時說的興起,待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說了半晌,抬眼看人時,藍曦臣已經(jīng)盯著他看了老半天。
“額……澤蕪君,我……”溫昱自然犯窘。
藍曦臣微笑道:“溫公子說的有理,道是曦臣從前狹隘了。不過將藍氏抹額加厚這事,”他搖搖頭,“曦臣卻是做不了主?!?/p>
聞言,溫昱也是一笑:“我隨口一說而已,澤蕪君勿要放在心上?!?/p>
藍曦臣看看他,轉(zhuǎn)而又道:“溫公子你將傘給了我,你要如何回去?”
“三叔要帶我去訪他的故友,想必就在清河境內(nèi),再說我與他也不急這一時半會,澤蕪君只管拿去就是?!?/p>
“原是如此,多謝。”
“澤蕪君不用跟我如此客氣,”溫昱有些慚愧的笑了笑,“都是溫昱應(yīng)該做的,那日的事你不介意就好。”
藍曦臣有些莫名。
見風(fēng)雪漸漸成勢,溫昱又提醒道:“這雪漸大,澤蕪君,若是你沒有要緊事,倒不如留下與我們歇一夜明日再走,你看如何?”
藍曦臣怔了一下,不知溫昱究竟何意。
值此關(guān)頭,聶氏在等藍氏表態(tài),其他宗門也在看藍氏的動向,他身為藍氏少宗主,如何能與溫氏大公子共歇一處?今日在清河街頭這般長談已是不妥,若是傳到不凈世,下次清談會必定又要與聶明玦好一番說辭。
“不了,”他婉言謝絕溫昱的好意,“藍氏還有些庶務(wù)需要處理,今日便不耽擱了?!?/p>
見藍曦臣執(zhí)意冒雪離開,溫昱也沒多留:“既如此,那澤蕪君路上小心?!?/p>
“告辭?!?/p>
“誒,”溫昱又將人叫住,“清河境內(nèi)雪大,就莫要御劍了。還有,澤蕪君下次出門別忘了帶兩個隨行修士,你獨自一人回程實在讓人不放心?!?/p>
藍曦臣看看他,只微微頷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會有人不放心嗎?
他一貫往返清河姑蘇兩地都是如此。
從沒人說會不放心……
看著藍曦臣持傘離去,溫昱莫名松了口氣。
這拽走別人的抹額還把傘,應(yīng)該也算扯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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