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fā)上,呆呆地望著那燃燒著的火堆。少見愁容的她倒靠在沙發(fā)上,手里是那封來信,不停地看。
燃燒著干柴的壁爐旁,是森叔叔從郊區(qū)搬來的一盆小型圣誕樹。它的頂部尖端上放一顆立體的五角星,樹的兩側(cè)是兩束交互擺放五顏六色的彩燈連著羊毛襪。
甜甜的彩色拐杖糖被掛在樹的枝丫上,此時的維拉真想偷偷地摘下一塊,或許含在嘴里時會讓心情變得美妙一些吧,但這得等到今天之后了。
樹下堆放著用各樣彩紙包裹的禮物,它們統(tǒng)一在系帶處寫上了署名,例如這個:赫奇帕奇的蘭登·奧韋納寄給莉婭·沃克,并附上了一段話:這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希望你會喜歡!
樹的另一側(cè)放著的便是維拉的禮物,一共七件屬于維拉的禮物堆成了像小山的樣子。
“第一個是什么呢。”
維拉起身的拆起來包裝,隨手將那封信放到口袋里,名片上是寫著海格的名字,用三色繩系的油紙包著,是一盒海格自制的小個的酥皮糖餅;下一件是詹姆斯的禮物,用兩層泡沫紙包著的一支有些奪目的黑鴉毛的羽毛筆和附上了一瓶即時顯形隱形的墨水瓶,這似乎還是上次與她搗蛋時用的那瓶。
她的心情差點雪崩,想著:虧我給他寄了一大盒乳酪軟糖,只有羽毛筆也好啊,看到墨瓶就讓我想起在教室時墨水顯形的囧樣。
維拉緊接著拆了下去:莉莉送來的一對羊絨手套、阿莉莎的木雕兔子、萊姆斯的一本名為《傳說中的大角公羊》的書……
“維拉,這真的是你手織的毛衣嗎?我的意思是這也太棒了吧!”
莉婭拎著一件毛衣從房間里沖出來,她腳邊可愛的小狗菲力也正追著跟上來,它的的腿很短一直踩著自己的長毛,像掃帚一樣的尾巴努力的想向上搖擺。
維拉強撐著著起身。
毛衣是用軟羊毛織的,是一顆大愛心被小五角星包圍的圖案,維拉給家里每個人都織了一件(當然也包含了菲力)。
“我試過了很合身,沒想到你的手那么巧,我這個手做白癡現(xiàn)在真滴超羨慕你呢~”
的確無論是做菜還是制作別的什么,莉婭都差勁到不行,說她是白癡不如說是破壞的天才,就連是魔藥調(diào)配都一塌糊涂。
“那么手做白癡可真是偏科,明明黑魔法防御課能連續(xù)三年都拿o。”
“哈哈,你可不要比我差勁哦……不過,維拉你想去多塞佩嗎?”莉婭突然畫風一轉(zhuǎn)。
“多塞佩是哪?”
“是在英國東南海上的一座小島,離法國相當?shù)慕疫€是媽媽和姨媽之前的家。”
維拉有些懵懂地對上莉婭的視線,她這輩子也未曾設(shè)想過,自己與另外兩位至親見面的場景,畢竟兩年前的今天她還困在法國南部的一個窮山溝溝里。
“我聽媽媽講了,反正遲早都是要見面的…正好是圣誕節(jié),不如就?!?/p>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去面對他們,讓他們接受我。我的媽媽犯了錯,而她現(xiàn)在不在了,我作為她的女兒,我……”
莉婭環(huán)抱著維拉的頭,將她的頭壓到自己的懷里,柔聲說:“你不需要他們感諒和接受,無論什么時候,你都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妹妹?!?/p>
坐在搖搖擺擺的船上時,維拉只覺得胃里如翻江倒海般,聽著浪面水花的擊打船體的聲音,正如當年那樣。
上島后倒沒覺得有多么新奇,相反是熟悉到人絕望的悲傷在心口曼延。山崖邊有著一排又一排望不到盡頭的黑松,而他們的眼前是一條有點唯美的山毛櫸林蔭道路。
那幢高聳的尖房子是母親曾經(jīng)的家。維拉的眼睛像是濕潤了一點,房子明明還在那兒,可心卻空落落的。
迎著他們的是對和藹的老夫婦,應(yīng)該就是維拉的祖父母,他們穿著格外暖和,戴著絨毛手套,拿著的熱可可還哈著熱水。
“祖父,祖母!”莉婭走在最前面,招著手。
面對維拉的到來,他們似乎一點也不吃驚,笑揚揚的眼角已經(jīng)爬滿了皺紋,像是看著那個久別重逢,充滿生氣的孩子。
“祖父母……”維拉看著他們,生疏的叫著。
“你是叫維拉嗎?你長得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格林夫人說。
對于維拉來說,這可能是她見過最美的人,哪怕已是暮年,都讓維拉移不開眼。她看著格林夫人的那雙藍眼睛,久久地看著,像是幾年前死去的那個人又活過來了。
“你見過我嗎?”維拉說。
“當然了,在十年前,你的母親還給我寄過你的照片。我永遠不會忘,無論是你還是茜茜?!备窳址蛉四剜?。
這幢房子很小,但卻有種很溫馨的感覺,屋子內(nèi)部的整個色調(diào)都是暖色。維拉拘謹?shù)淖谏嘲l(fā)上,手里一直握著杯牛奶熱可可,莉婭則一直對她寬慰道。
格林夫人在廚房間忙活著將一道又一道菜端出來,多塞佩島上沒有任何一只家養(yǎng)小精靈,所以格林夫人和吉米在廚房里一直都在忙活。
另一側(cè)的寬沙發(fā)上,格林先生正和森叔叔一直在滔滔不絕的聊著。格林先生從初見她時就要顯得比格林夫人冷淡的多了,維拉可以預(yù)想到自己尷尬的位置,因為她長得簡直就是自己的母親的翻版。
“維拉,胡思亂想什么呢?”
沃特夫人用手敲了敲維拉的頭,她剛從廚房里出來,還穿著碎花的圍裙。
“我的媽媽是不是做過很過份的事?”本來低著頭的維拉突然抬頭問道。
對上眼的沃特夫人,眼神恍惚了一下,她揉著疲憊的一只眼說:“沒有,你的媽媽從來沒有做任何錯的事,她只是選擇當了當她自己?!?/p>
“我想如果……我的媽媽如果沒去法國,我們會一家人聚在一起,每年圣誕節(jié)都能在一起像現(xiàn)在一樣,像別的大家族那樣。”
“有些想法并非是實現(xiàn)了便能成為一件美事的,維拉。往往是現(xiàn)在的你能夠感到幸福,這才是我所在意的?!?/p>
沃特夫人點了一下維拉的鼻子。在一旁假裝看書的莉婭插嘴道:“不過如果真成那樣,我可能就不一定只有一個妹妹,也可能是弟弟或者是弟弟妹妹。”
沃特夫人有點不舒服的看了一眼莉婭,岔開開話題道:“來嘗嘗你外祖母做的羊排吧,那決對是法餐一流的手藝?!?/p>
隨著夜色的落幕,蠟燭被點了起來,烤雞被端上了桌,每個人的盤子里都有一道白醬拌土豆泥,上面還點綴著胡蘿卜和豌豆。紅酒沙拉被置于鐵碗里,由格林夫人分到小碗里給每個人。
維拉小心翼翼地坐上桌來,她頭低著,那雙小手相交插著放在腿上。
做禱告的時間,哪怕是菲力也不會發(fā)出一點聲音。
“我來切火雞,誰想先來塊火雞肉?!蔽痔胤蛉擞勉y制的大號餐刀切割了起來。
“我!”莉婭悄悄地牽起了維拉的手,舉了起來。
“好的,來塊美味的胸肉,維拉,別忘了澆熱呼呼的肉汁?!?/p>
“謝謝,吉米阿姨?!?/p>
格林夫人也跟著熱切地笑著,她臉上一對梨渦顯得格外明顯。
“快吃吧,維拉,你不用在意我們的?!?/p>
看著一旁還板著臉的格林先生,格林夫人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然而格林先生只是悶不作聲,連正眼都不帶看一下維拉。
“真是的…都什么時候了…”格林夫人無奈地說。
菲力盯著餐桌上的大火雞,也不吃盤里的狗糧了,止不住地搖著掃把似的尾巴,在沃特夫人的腳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壁爐里燃著的屬于木頭的香味,她來回參觀著祖父母的房間、吉米阿姨的房間、母親的房間……
當她走到那間小雜物間前時,沃特夫人也走上了兩樓,她一個響指,那間黑漆漆的小房間便亮了起來。
那里幾乎堆滿各類的雜物,一個半敞開著小紙箱子放在靠墻的角落,里面放著許多已經(jīng)褪色的舊玩具,箱子內(nèi)側(cè)寫著一個名字:茜茜利亞。
“曾經(jīng),我和姐姐每個人都有一個紙箱子,直到后面我的箱子碎了,所以我的玩具都和她的放在一起了。以前還會因為只有一個紙箱子而拌嘴,總想著想著一個人擁有一個完整的紙箱子,現(xiàn)在擁有了可我也沒那么想要了?!奔装⒁桃锌吭陔s物間的門邊上柔柔地說。
維拉看著眼前的箱子,用小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箱子里的玩具,那里落了一層薄灰。
“但它們并不是我想送給你的禮物…或者算做之一吧…”
沃特夫人走上前,她用手指一勾,一本棕色的牛皮本便從柜子里飛到她的手上。
她向維拉展示著。
首頁用花體寫著一個時間:1931年10月20日。下一頁第一張貼著的是剛出生的嬰兒照片,她們頭上統(tǒng)一扎著一只小辮子,一個拿著奶嘴吧唧著嘴,一個手里拿著搖鈴搖著。
“這是媽媽,這是吉米阿姨……”維拉指著相片問道。
沃特夫人輕點著頭,又指向下一張相片講著。
那上面有五六歲大時拿著捕網(wǎng)去捉蟲的相片;有七八歲時過生日一起吹滅蠟燭的相片;有十一歲入學前在家門口的留影合照;有攜手同行的相片…她們時時刻刻都形影不離…而這些記憶都被不定格的相片定格在了這一本相冊薄里。
“維拉,你覺得媽媽像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維拉沒翻著下一頁,手不停地摩挲著紙頁。印象里的母親幾乎總是會對她溫柔地微笑著,然后再用溫熱的大手摩挲她的小手,正如照片里給人的初印象那樣,溫和又柔靜。
“她就像她總喜歡穿著那件手織的白毛衣那樣不是嗎?”維拉指著那張相片說。
沃特夫人噗嗤地淺笑了一聲。
“她大多時候的確,但我更想將她喻成把軟劍,柔鋒并兼,可不要小看她了~”
維拉再向下翻去,直到第十八頁的往后一張相片都沒有再被貼上去,剩下的幾十頁都是如死灰的空白。
“這是最后的相片了,同樣是在圣誕節(jié)那天。我本想自己留著,但畢竟是相冊的一部分。”沃特夫人外衣內(nèi)側(cè)胸口的口袋里內(nèi)側(cè)取出了一張相片。
那是兩個年紀相仿,長相十分相像的女孩(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站在一起,看得出是在臘冬晨景下的后花園。她們其中一位穿著赫奇帕奇的校服,圍巾懶散地圍了兩圈,白金色的長發(fā)披在兩肩,笑臉和眼睛似的成彎彎的月牙兒。另一位則穿著斯萊特林的校服,沒有圍圍巾,校服里還穿著一件白色的高領(lǐng)毛衣,頭發(fā)是偏銀白的,有幾根白睫毛在她睜眼間擺動,一雙翡翠似的眼睛,淺淺在笑。
而那張相片的背面是這樣一段話:茜茜與希希會是永遠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