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仔細觀察,疆姜發(fā)現(xiàn)禹司鳳情況確實看上去還好,便不再擔心他的傷,問起了另一個她比較關心的問題。
疆姜。禹司鳳,你的面具再給我看看,我試試修好。
禹司鳳沒有拿,而是抿了抿唇,看著疆姜。
禹司鳳其實你可以叫我名字。
疆姜。我不是一直在叫你名字?
禹司鳳:……
禹司鳳我的意思是說,只叫我的名字。
疆姜想了想,發(fā)現(xiàn)也不是不行,既然禹司鳳這么說了,這么點小事還是可以立時答應的。
疆姜。好,司鳳。
頭一次,禹司鳳覺得,原來他的名字還能以這么溫柔的聲調出現(xiàn)。
也是頭一次,發(fā)現(xiàn)疆姜的聲音那么好聽。
等等,他在想什么?
怎么他突然也開始關注聲音?
這段時間以來,疆姜帶來的影響不算多,但不得不承認,每回給禹司鳳的沖擊都挺大。
疆姜。司鳳,你的面具給我看看。
疆姜。如果能修好,應該責罰也能減輕些吧,少年修行本就惜時,沒有必要受這些沒有必要的傷。
禹司鳳輕輕一笑。
禹司鳳沒事。
禹司鳳宮規(guī)如此,理應受罰。
接受了疆姜的關心之后拒絕了疆姜的好意,禹司鳳輕咳了咳。
禹司鳳放心,我會沒事的。
疆姜想說,我屬實是不太放心,你的腦袋看上去似乎今天有點不太聰明。
不過,禹司鳳拒絕了,她也不好再勸。
疆姜。好,那你休息。
疆姜。你背上的外傷還是讓它自己康復,免得好太快又挨罰。
所以說遇安真聰明,它可以免除幾乎一切外部傷害,但卻聰慧的沒有那么做,至少這皮肉之苦擺在這,傷不著根基,也免得短期內再受罰。
疆姜輕道。
疆姜。我走了。
禹司鳳姜姜!
在疆姜轉身離去前,禹司鳳叫住她,只是名字,不帶任何稱謂。
甚至,不是她的全名。
反正,疆姜肯定聽不出來。
果然,疆姜真的沒聽出來。
疆姜。嗯?
禹司鳳輕笑。
禹司鳳無事。
禹司鳳祝你好夢。
疆姜聽得有點莫名,卻除了覺得自己好像聽不太懂外,并沒發(fā)現(xiàn)有任何不妥,忍住想掐算的心,消散著離去。
回到寢居,若玉迎了上來。
若玉哎,你怎么出去這么久,傷還沒好呢,快歇著。
禹司鳳我沒事。
若玉你還是好好養(yǎng)傷吧,若不是我知道你平日是什么樣子,單看你現(xiàn)在這模樣,只怕都要以為你夜半出去私會佳人了。
若玉哎,說起來,你受著傷,這么晚還出去干嘛,真是仗著自己的修為藝高人膽大。
禹司鳳心情不錯,對著若玉的打趣難得的毫不反感,甚至還能聽得下去。
說實話,猜的還挺對。
不過禹司鳳沒回應。
但即便沒回應,若玉也沒有覺得絲毫奇怪,扶著禹司鳳坐下,叮囑道。
若玉還好簪花大會前宮主也會來,你面具損傷畢竟事出有因,到時候好好求求情,未必就一定要受十三戒。
禹司鳳知道了,你也快休息吧。
夜色回歸沉寂,禹司鳳獨坐黑夜之中,卻半點不覺得涼,反而心中開始慢慢充盈。
這種因另一個人而產(chǎn)生變動的情緒。
只不過,求情確實是沒有必要求情,面具之事確實事出有因,但裂了就是裂了。
重點是,他自己現(xiàn)在甚至也覺得不是十分重要了。
待此間事畢,該怎么罰就怎么罰,他為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負責,絕無怨言。
夜里,疆姜照舊盤腿而坐,以入定代替睡眠,未成想,今日睡沉了。
不但睡沉了,還做了夢。
夢中,疆姜在一片昏暗的天地中行走,四周充斥著血腥與迷惘,依稀還有說不出口的悲慟與凄惶。
神仙性情平和,不會輕易做夢,即便有夢境,也多是給別人托夢,所以即便是在夢境中,疆姜也可以非常明確的了解到,她現(xiàn)在是在做夢。
只是不知道這夢境要告訴她些什么,便只能一路朝著有亮光的方向走去。
一路所見,像極了大戰(zhàn)之后的破敗。
可走著走著,這環(huán)境突然就變了,不再是那樣血腥的令人眉頭緊皺的環(huán)境,而是驟然一切消失,天地只剩一片灰白。
在灰白天地中影影綽綽如水墨一般走馬觀花的景象穿透疆姜的身體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雖說有些服飾一致,有些服飾不一致,可這些看上去亂七八糟的畫面在統(tǒng)一構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卻由于轉換太快,而讓人看不清楚。
疆姜身在其中,卻仍舊無法看清。
夢境的時間并不長,等到一切景象消散,疆姜也于黑暗中張開了雙眼。
那些來來去去的景象要捕捉并不容易,甚至都不知道是誰給她托的夢。
唯獨能清楚感知到的,便是對命運的吶喊,對人生的彷徨,有些壓抑,壓抑的有些痛苦,痛苦的又悵然若失。
疆姜心中明白,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這是屬于這個世界的氣息。
也是與疆姜來這個世界的因果有最直接關系的羈絆。
在這些冗長卻莫名結束迅速,跨越經(jīng)年綿延不息的畫面中,藏著一個漫長的因果,起因是一場戰(zhàn)爭,而她的到來,影響了這份因果。
頭一次,疆姜開始掐算自己的明天。
頭一次嘗試,以失敗告終。
什么也掐算不出。
黑夜中,疆姜望著月色和外頭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忽明忽滅的燭光,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個夢境更是讓她無比深刻又清醒的明白。
她如今,已經(jīng)徹底卷入了別人的故事中。
也,已亂了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