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麗嬪敢如此這般開口，也是華妃示意。

只是皇后今時(shí)不同往日，就連華妃自己也在皇后手里吃了不少暗虧。

所謂暗虧，自然是有苦難言，說都沒處說。越說越顯得自己沒理兒，顯得自己沒有規(guī)矩。

但是當(dāng)真什么都不說，就不是她年世蘭了。

華妃倚著小桌子，從沈眉莊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從未正眼看過她，“皇后娘娘果然體恤！只是皇后厚愛，怕是要寵壞了沈貴人，壞了六宮的規(guī)矩?！?/p>

“說到寵愛，誰能比得過你？”殷秀看向拈酸吃醋的年世蘭，倒覺得有幾分可愛。

唉，她真壞！就喜歡看年世蘭這副模樣小醋精的模樣。

“你深受皇上寵愛這么多年，如今新人剛進(jìn)宮不適應(yīng)是常事。但是若說皇上不稀罕妹妹，我可是第一個(gè)不答應(yīng)?！?/p>

齊妃雖然不懂殷秀為何這般說話，但是也跟著附和道：“是啊，皇上對妹妹的寵愛，可是我們姐妹中獨(dú)獨(dú)一份。妹妹從潛邸時(shí)期便是圣寵，何必和一個(gè)新人較勁兒?！?/p>

華妃瞪著眼睛看著殷秀和齊妃，不懂她們?yōu)楹瓮蝗蛔兞四樕?/p>

只是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再和沈眉莊較勁兒反倒顯得自己太過小氣，只好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宮中姐妹相逢即是緣分，有的時(shí)候不必太過較真兒。沈貴人雖然此次請安晚了，可是華妃妹妹往日……”殷秀笑了笑，之后的意思在場嬪妃都懂。

麗嬪本想著皇后嘴上說著不必較真兒，卻罰了自己，她不敢對皇后不敬，可怎么也要讓沈眉莊陪自己一道兒受罰。

可聽到皇后后半句，卻不敢說話了，剛起的念頭也給打了下去。

六宮皆知華妃往日恃寵而驕，請安不準(zhǔn)點(diǎn)也是常事。

若真要較真兒沈眉莊，華妃又如何獨(dú)善其身。

年世蘭聽了殷秀未盡之意，嘴巴閉得緊緊的，權(quán)當(dāng)自己沒有聽見。

她上次吃了啞巴虧，白跑一趟，卻又不敢對皇上講。本就是自己請安晚了，即便吃了頓閉門羹，卻也是活該。

若是向皇上呈請，更顯自己不懂規(guī)矩，雖不一定會(huì)受罰，卻也會(huì)讓皇上心中不滿。

年世蘭愛慘了雍正，她未必體諒殷秀，卻在乎皇上的心意。

“多謝皇后娘娘體諒?！?/p>

敬嬪帶著沈眉莊謝恩，其余嬪妃自然也跟著起身，華妃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行了禮。

“本就是自家人，說什么體諒不體諒呢，日后好好相處著便是。本宮無福，膝下無子，也只好盼望著你們能為皇上開枝散葉。時(shí)辰不早了，各自回宮吧，本宮也該去看看太后了?！?/p>

“臣妾告退?！?/p>

巳時(shí) 壽康宮

所謂真心換真情。

如今皇后處處孝敬太后，又處處以太后為先。便是之前太后對皇后有所不滿，相處著便也消失得一干二凈了。

都說活人比不過死人，其實(shí)比不過的，只是那個(gè)念頭罷了。

太后本就不認(rèn)為純元能夠打理好六宮，端坐皇后之位。如今宜修將后宮上下管控得有條不紊，就連華妃都懂規(guī)矩了不少，自然不知不覺就偏了心。

“聽說今日沈貴人請安晚了？”

在殿選時(shí)太后雖對沈眉莊有好感，卻也不會(huì)讓她恃寵而驕，不給皇后臉面。

“哪里的話?！币笮阄⑽⒁恍?，“沈貴人到景仁宮門口被小太監(jiān)潑了水，這才誤了時(shí)辰。沈貴人為人端莊，敬嬪又是個(gè)賢德的，對臣妾勤謹(jǐn)?shù)煤堋！?/p>

太后拍了拍皇后的手，“在你口中，后宮就沒有不好的人?！?/p>

華妃飛揚(yáng)跋扈，連躺在壽康宮的她都知道，偏生在皇后口中，也就是年輕氣傲些。

“都是姐妹，臣妾讓著些也無妨?！币笮阄⑽⒋鬼?，“而且臣妾無?！?/p>

“你哪里無福，可別這樣想自己！”

太后想起皇后那個(gè)早夭的孩子，明明有活著的可能，卻硬生生因?yàn)闆]有太醫(yī)醫(yī)治而斷了生路。

純元是如何想的她不知道。

但是身為先皇嬪妃，她見慣了后宮的你爭我斗，若說是意外，她自己都不信。

眼睜睜看著自己孩子病逝，卻無能為力，太后都不免為她心傷。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十四駐守皇陵，或許她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皇額娘怎么哭了！倒是臣妾的不是了?！?/p>

殷秀見她眼中含淚，連忙用帕子為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哀家沒事。”太后握著她的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咱們只能向前看?！?/p>

太后潛意識(shí)里甚至都覺得宜修對純元做出那樣的事情，也是悲痛欲絕下的沖動(dòng)。

若是她自己的孩子因他人而死，怕是也會(huì)……

為母則強(qiáng)，便是如此。

“臣妾知道……只希望那孩子來世，平平安安、長樂未央。”

“會(huì)的，一定會(huì)的！”

“皇額娘和皇后這是怎么了？”

雍正沒想自己來壽康宮請安，看到的是竟然是婆媳兩人抱頭痛哭。

“竹息姑姑，是誰惹了皇額娘和皇后不快！”他疾言厲色，急得都破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規(guī)矩。

太后見著自己兒子急成這樣，心下一暖，“無事，只是一時(shí)有感而發(fā)罷了。年紀(jì)大了，難免悲春憫秋?！?/p>

“那皇后呢？”雍正直直地看著殷秀，腦海中閃過華妃。

不怪雍正誤以為是華妃惹了殷秀，誰讓華妃之前做得太過分，半點(diǎn)尊敬都無。

“這何華妃有什么關(guān)系?！币笮悴亮瞬脱劢?，“大概臣妾也年紀(jì)大了吧?！?/p>

“狹促！”太后笑著輕點(diǎn)了點(diǎn)殷秀的額頭，“你若是年紀(jì)大了，那哀家算什么，難道是枯骨？”

“皇額娘可不能這么說?！币笮阌H昵地?cái)堉蟮氖直郏俺兼浦暑~娘白發(fā)可比皇上的少！”

“連朕都打趣上了?！庇赫p手背在身后，笑著搖了搖頭。

太后不僅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確實(shí)，最近竹息都說她白發(fā)少了許多，反而越活越年輕了。

“自從有了皇后，哀家都不需得操心什么，反而是皇上忙于朝政，太過辛苦了?！碧笠皇掷笮?，一手拉著自己的兒子，“只要你們夫妻同心，哀家就滿足了。哪怕哪日就去見了先皇，也有所交代?！?/p>

殷秀：“皇額娘……”

雍正雖然沒有說話，但眼中也盡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