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元年的離陽城,沒有了以往的節(jié)儉樸素,許多將冢門庭在城內(nèi)新增了不少豪奢的殿宇,許多將卒當(dāng)街策馬,橫刀于身,這讓一座偌大的離陽城顯得有些殺機四伏了。
今日廟堂之上,也沒有了往日的群英薈萃,顯得死氣沉沉,張瑜坐在那張九五至尊的寶座上,手撐頭,斜靠著椅背,皺著眉閉目養(yǎng)神,他原以為自己歷盡艱辛,經(jīng)歷九死一生之后才爬上這龍椅寶座,以他在軍中威望,以及自己一階境的實力,就算不是得心應(yīng)手,也應(yīng)該是不必自己親自操心這么多??!
現(xiàn)在卻既要勞神又要費心,既要監(jiān)管軍隊大小事宜,又要保證廟堂之上不出亂子,既要監(jiān)察上下官吏是否貪污行賄,還要處理廟堂之上的黨派相爭,到現(xiàn)在,才知道,爬上這個位置,不是結(jié)束而是開始?。?/p>
想到這,張瑜皺起的眉頭不禁又收緊了幾分,他睜開眼,面色凝重地望著階下百官,說不盡的煩悶惆悵。
自從張瑜稱帝以來,就因為文武樓位置,文派和武派就爭吵了幾個多月,處處針鋒對麥芒,時不時便會不顧及別人臉面在廟堂之上互相爭吵,如果不是張瑜出言制止,不知會吵到什么時候,文臣還好,對張瑜十分敬畏,只要張瑜略顯生氣,他們便會誠惶誠恐的閉嘴不言,而那些與張瑜一同在納蘭洵去世后,在各地藩王中破局而起的老將,卻完全不顧及張瑜臉面,仍舊會得理不饒人。
而近些月以來,這剛建立的秦朝整座廟堂之上,老的手握大權(quán),蠻橫行事,少的人微言輕,心灰意冷,武的驕橫霸道,仗權(quán)欺人,文的自持清高,不理朝事,等再過個幾年,等那些老卒子、老書生死后,很快便會出現(xiàn)上任無人,下繼無才的局面。
張瑜想到這里面色陰沉,擺了擺手示意階下文武百官都且下去,只留文博一人移步御書房單獨面圣,然后,張瑜站起身來,兩袖一揮,冷哼一聲,快步離去。
御書房內(nèi)不像外面大殿一般金碧輝煌,堂中掛畫,乃是春秋大畫師王卓群的《水墨江南圖》,古色古香,好不清靜優(yōu)雅,堂下有一藤草木桌,桌子不大,剛好陳列下一盤圍棋和一副茶具,文博氣宇軒昂毫不避諱地進(jìn)入御書房內(nèi),雙袖飄搖,好不風(fēng)流,張瑜坐在桌前沏茶,看到文博依舊是沒穿那一品仙鶴官補子,而是穿著一身整齊的青衫大步走進(jìn)來,臉上沒了之前的陰沉神色,趕忙招呼文博坐下,又連忙沏了杯茶給文博笑著說道:“你終于回來了,來來來,喝茶,喝完啊,來陪我下幾局棋。”
文博接過茶小抿了一口,便把茶放下,起身,示意張瑜落座棋局,張瑜會意,也放下茶杯,與文博相對于棋盤而坐。
文博執(zhí)黑先行,落子天元,張瑜執(zhí)白后行,落子星位,張瑜雖戎馬多年,但是他時常也會看看書、下下棋,雖然他對讀書人談不上喜歡,但是也絕對不討厭,而對面這位文博,雖然自幼與張瑜一同長大,但是他喜好文不喜武,曾言:“我文博僅一人,便要讓這天下知道,能影響天下格局的并不只有金戈鐵馬,還有我輩讀書人的滿腹經(jīng)綸,盛世,廟堂求功名,亂世,沙場求心安?!?/p>
看著張瑜神色不安地思來想去該如何破局之時,文博笑著說道:“棋局如戰(zhàn)場,想你張瑜戰(zhàn)場殺伐果斷,后人稱用兵如神,怎的如此一盤棋,就下到了這番田地?!睆堣傁胝f些什么,文博朗聲說道:“這武將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得要兵不是?文人卻不一樣,他就算無權(quán)無勢,但是他可憑借一紙書,一尺筆,算盡世間之事,武欲壓文,文何不能治武?”說著,便兩指夾起一枚黑子,不假思索地落下,起身,大笑道:“棋已落子,敗局已定,文武之爭,豈不幸哉?”說著,便捋了捋衣裳,雙手負(fù)后,揚長而去,只留下身后暗自狂喜的張瑜一人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