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那個意思，娘也聽出來了。你不就是想著讓我們家主動幫著牧家說好話嘛。”

“但是先不提牧家還能不知道誰造成他們家慘狀的罪魁禍首，等他們罪責減免，恢復過來，還能不會報復我們？”

“再說，從前我們?nèi)A家和牧家一直跟在仲家做事，我們兩家地位在仲家眼里未嘗不是制衡平等地位。仲家若是覺得只有我華家做大，大可非常容易的像扶持我們兩家一樣再扶持個家族?！?/p>

“但牧家出事，仲夜闌依舊選擇娶了你，那就說明了仲家并不將牧家太當回事。我兒不必憂慮?！?/p>

“至于你想著讓我們家?guī)椭良医o仲家看看‘我們?nèi)A家可以不為自己只為仲家的忠心’，卻不知，這在仲家看來，便是我們別有所圖?！?/p>

看著華淺依舊迷茫的小眼神，華夫人輕笑著搖頭。

“你這孩子，一心為了咱們?nèi)A家都是好的。但是還是經(jīng)歷的事太少，想法還是太稚嫩天真，只能看到表象不能看到本質(zhì)?！?/p>

“你想啊，你希望你的兩個貼身丫鬟關系情同姐妹呢？還是希望她們互相誰也不服誰呢？”

華淺下意識愣愣道：“自然是誰也不服誰?！?/p>

“這就對了?！比A夫人滿意笑著點點頭。

“仲家看我們兩家就是這樣的道理。仲家怎么可能放心我們兩家交情這么好呢？”

“從仲家聯(lián)姻選擇了我們?nèi)A家開始，就代表著仲家已經(jīng)放棄了牧家了?！?/p>

華淺覺得哪里不對，“可是……”

華夫人又道：“淺兒啊，你要記住一個道理，既然選擇做了壞事，就要做絕，絕不能后悔，更要斬草除根。”

華淺的心狠狠一顫，她廢了半天口舌反而加深了母親對牧家“斬草除根”的想法。

看著母親狠辣的神情，她仿佛能看到他們?nèi)易詈笾貜土饲笆赖睦下贰荒良曳恚冶粶纭?/p>

這一刻，她從沒有那么無力過。

全身的血液都冷了，讓她臉色也失去了血色。

華淺仿佛看到母親前世時冰冷僵硬的尸身，那時候她害怕極了，那些衙役讓她去認，她卻害怕得無能的否認，“那不是我母親，不是我母親，我不認識她，不認識她……”

她感覺屋內(nèi)好生窒息。

讓她喘不過氣來，逃也似的出了房門。

“這孩子這是做什么去？說著說著居然突然跑走？我也沒說什么啊?！?/p>

華夫人滿腦袋問號。

她非常不悅，“這孩子性情變化是不是太大了，出嫁前還好好地，這次回門怎么突然說起牧家的事兒了，還讓我找她爹為牧家求情？真是荒謬，她不會沒睡醒吧？”

一聽到華夫人說華淺性情大變的事情，千芷猶豫著上前。

“夫人，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大娘子這兩日變化真的好大，比如牧家……比如這次回門路上，仿佛一點都不著急一樣，還下了馬車去為一個骯臟低賤的乞丐說話，大爺幾次催促她，她還是兩耳不聞，甚至還讓奴婢帶著那個乞丐去看大夫然后將他帶回咱們?nèi)A家。”

華夫人心里莫名的有些驚慌，“那淺兒何時如此不正常的？牧家是她催促著我和她爹趕快搞垮的，還說讓牧家全家不得好死。今日卻一直在給牧家說話，真是一點都不像她?！?/p>

千芷贊同的點點頭，“放在出嫁之前，大娘子何時會對一個骯臟的乞丐那么善心溫柔的？在大娘子眼里，只有大爺?！?/p>

“可是現(xiàn)在，大娘子對大爺也不冷不熱的，新婚那日，更是頂撞大爺，惹了大爺不快。本來大爺就不喜歡大娘子，若是大娘子和以前一樣癡心相負，大爺一定會慢慢和緩的。要不然大爺為什么會答應娶大娘子呢？”

“還有，大娘子曾經(jīng)最喜歡白衣，但最近卻穿曾經(jīng)在她眼里非常非常俗氣的其他顏色的衣服?！?/p>

“這些變化，讓奴婢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呢?！?/p>

華夫人震驚了，“你是說，淺兒很多行為習慣愛好都和出嫁前截然不同？！”

“是的，夫人?！?/p>

華夫人險些沒有站穩(wěn)，震驚了三觀，“這個淺兒，難，難道不是我，我的淺兒？”

“難道，出嫁那一天出了什么意外，讓什么人冒充了我家淺兒？！”

千芷試探著道：“依奴婢看來，大娘子多次對牧家之事非常上心，甚至對夫人也不似曾經(jīng)親密，感覺像是隔了一層似的。”

華夫人想起剛才華淺離開時，看她這個親娘的眼神……非常的詭異。

“她為何一直給牧家說話，放在以前，何曾有過？巴不得牧遙和牧家倒霉呢？”

千芷吞吞吐吐的開口，“話本子里有‘奪舍’這種奇異之事。夫人，您說，大娘子會不會是……”

華夫人攥緊了椅子扶手，“你是說，我的淺兒……雖然沒有被人冒充，她的身體還是淺兒的，但是里面的魂兒，卻是哪個孤魂野鬼？”

千芷又道，“夫人，奴婢聽說，牧家除了牧遙都被抓起來了，只有牧遙一直不得所蹤，你說，牧遙一個柔弱女子還能逃到哪里去？興許，早就在逃跑時死在了哪里去了呢。”

華夫人憤怒了，“我知道了，我的淺兒一定是被牧遙那個小賤人奪舍了！”

她越想越覺得對。

“我的淺兒那么囂張跋扈，怎么可能柔柔弱弱的；淺兒一向直言直語，何時連個話都說的七拐八繞的。”

“淺兒喜歡白衣，覺得仲夜闌喜歡月白色衣裙，就像個仙女一樣，對那些其他亂七八糟的衣服向來不屑一顧?！?/p>

“淺兒曾經(jīng)和她的堂姐關系多好，怎么會和華曼那孩子沒說兩句就鬧得不歡而散。還說了一堆滿是漏洞的話，華曼那孩子是她爹培養(yǎng)的，品性絕對是信得過的，淺兒在我面前說她堂姐壞話作甚，一定是為了報復我們?nèi)A家啊。”

“淺兒和我多么親切，從前一直無話不談的，今日卻那么冷淡?；亻T這一天那么重要，也慢吞吞的，一定是心虛不知道怎么見我，生怕露出破綻！”

“淺兒一向怕她爹，今日卻一直想去見她爹說是有什么事情，她這是故意如此啊。覺得沒有怎么陪伴過的父親不太清楚女兒性格啊?！?/p>

“真是好一個鳩占鵲巢！好一個牧遙！”

“她將我寶貝淺兒的身體占了去，那淺兒的魂兒在哪呢？”

……

胡亥在和華文昂說些關于生意的事兒。

然后華父也不自覺的提到了華曼被他安排到仲氏園的事兒，“淺兒和曼兒一向姐妹情深，偏偏這兩姐妹啊，都不是讓我省心的?！?/p>

“如今，淺兒與賢婿成婚，唯獨曼兒啊，一心愛慕家主，去了仲氏園做了一名女使（在為有暗香來世界觀里大概意思是侍女的意思。），唉，這孩子，和淺兒一樣，眼光高，見到優(yōu)秀的人后就心有所屬，非卿不嫁……唉，以后賢婿在仲家若是見到曼兒，還請不要見怪?！?/p>

胡亥淡淡道：“華曼？這次我和大娘子去仲氏園我倒是沒有見到她，不過大娘子應該是見到了華曼?！?/p>

“至于華曼想要嫁給家主……兩家再次結(jié)親應該挺不錯的?！?/p>

“我聽說，華曼似乎是家主身邊的一等女使，家主向來對女子沒有興趣，唯獨華曼有些不同，興許兩人好事將近?！?/p>

華父那是一個大喜。

這時，一個滿腦腸肥的滿臉油膩，肚子圓滾滾肥肉的胖子頗有噸重的推開門而來，他便是華淺的哥哥華深。

一個整天聲色犬馬、勾欄瓦舍，與院子里漂亮水靈的女使廝混的紈绔。

“爹，妹夫來了，怎么不給我說一聲啊?！?/p>

一個如此肥丑紈绔帶著令人作嘔的脂粉旖旎氣味兒，張口噴薄的都是酒氣，“哈哈哈，妹夫，你終于來了，我今日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等你啊，但誰想你和妹妹老半天沒來，我就琢磨著去街上給你買年頭最久遠的墨色天香酒，哈哈哈，那個什么皇天不負有心人哈，直到現(xiàn)在終于回來了?！?/p>

“大娘子在路上碰到攔路乞丐，施了下善心，這才耽擱了些?！?/p>

胡亥露出個淡淡的微笑，解釋道。

華深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實在是不可思議，“哈哈哈，我妹妹還那么善良的嗎？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

華父咳嗽了下，眼睛狠狠瞪了下不爭氣的紈绔兒子，“你啊，又在胡說什么，一定是喝酒喝得腦子糊涂了吧，你妹妹一向溫柔善良，在路上遇到個乞丐都會熱心腸相助，給些錢財?shù)??！?/p>

胡亥笑了。

“嗯，大娘子的確善良。只是可能終究在深閨里涉世未深，容易被人欺騙?！?/p>

然后他就簡單說了下那個乞丐的事兒。

華父臉上的笑意也沒了，眉頭皺的死緊，“你是說淺兒將那個乞丐還帶到了華家？”

胡亥輕輕點頭。

“淺兒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帶？”華父打心里厭惡這種賤民，心里也在嘀咕著女兒何時那么善心圣母了。

看著多么溫雅端方的好女婿，心里有點愧疚。

“女兒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啊，不一心一意的對待女婿，反而還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唉，這一切的根源都是我華文昂教女無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