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料峭的時節(jié)

大雪下了多日，霧凇沆碭，天地間白芒一片，寂靜無聲，連湖面都結(jié)起了薄冰

簌簌飄雪落地，凝結(jié)成霜，寒風(fēng)卷起湖心亭天青色的帷幔，飄揚間隱約露出少年人單薄的身影

九惡以手支頤，慵懶地倚在軟榻上

爐火燒得正旺，亭中溫暖如春，自殷紅狐裘中露出的一張稠麗的小臉，幾近透明的纖長手指執(zhí)著玉白酒盞，一時竟讓人分不清晰何處才是瓷器

風(fēng)聲暫歇，她眼眸微垂，輕抿了一口溫酒，隨即眉頭有些苦惱地蹙起

“嘖，好苦…”

說著就想倒了這來之不易的酒，余光卻忽然瞥見身旁的影子，指尖一頓，眼眸微微彎起

“燕臨，你想喝么？”

隨著聲音落地，空氣中微微一動，九惡身旁跪著的身影逐漸顯現(xiàn)出來，少年身姿挺拔，即便是跪著也是氣度非凡，“殿下，燕臨不敢…”

他聲音弱弱，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被長睫掩下，里面盡是委屈無助

前些日子落雪，太子殿下染了風(fēng)寒，一碗又一碗的湯藥喝下去才好轉(zhuǎn)一些，太醫(yī)勸誡不可過度飲酒，今日不過偷嘗一點，便被燕臨手急眼快攔住，當(dāng)即她便氣的罰他跪

“這有什么不敢的？”九惡輕輕貼近，微涼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燕臨，當(dāng)孤的伴讀很委屈吧，你乃勇毅侯府世子，偏這般被孤作賤，勇毅侯已經(jīng)多次向父皇請求，你為何不肯？”

臉上的笑意曖昧又柔軟，可下一瞬間她卻忽然扔了手里的酒盞，砰地一聲砸在薄薄的冰層上，隨后浮冰碎裂，酒盞沉入水面

燕臨屏住呼吸，身子匍匐得更低，脖頸卻不得不順著她的力道仰起，“燕臨不覺委屈，也絕不離開殿下”

“孤信你”九惡笑吟吟地看他手指順著臉頰往下，挑起少年衣領(lǐng)間的銀鏈，漫不經(jīng)心的收緊，“可孤的杯子丟了，那是王叔送我的，好可惜”

燕臨呼吸不暢，心里將沈玠罵了個千八百遍，“我去為殿下尋回來…”

“好呀”九惡挑了挑眉，銀鏈收在掌心纏了一圈，逼得燕臨低喘一聲，才看了眼香爐中將近的香料，“若是這香丸燒完了，燕臨還沒能找到的話，便去刑室領(lǐng)罰”

“是”燕臨穩(wěn)了穩(wěn)氣息，馴順地垂首，“但憑殿下處置

九惡彎起眼眸，懶洋洋地靠回榻上

燕臨告了聲罪，小心翼翼地將銀鏈收好藏入衣間，又為她蓋上滑落到腰間的狐裘，隨后腳尖輕點，悄無聲息地從一旁躍入水中

他的動作極快，如一尾游魚，修長矯健的身軀在水下一晃，眨眼間便失去了蹤跡

這湖水極深，又是隆冬臘月，這時入水尋物無異于大海撈針，極其艱難

九惡并非不知，但心心念念了許久終于偷來的美酒如此難喝，實在讓她心情欠佳，她不順暢，旁人更別想好過

怎么可能只是如此輕松…

“殿下！太子殿下！”

“快來人啊！殿下落水了！”

岸邊的鄭保一直關(guān)注著此地，見狀驚呼了起來，接連有侍衛(wèi)跳了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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