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
令羽昏昏沉沉睡了七萬年,如今涅槃復生正是他滿十三萬歲,離生辰也不過幾日。
不過令羽倒是沒什么心思過生辰
昆侖墟空落了數萬年,甫一收拾起來那是耗時耗力,令羽親力親為足足灑掃了三四天。
疊風到的時候令羽正在收拾酒窖,一身練白弟子服蹭了好幾塊污點,倒像是墨色入畫。
他忙忙碌碌的擦著大尊缶面上輕笑安逸恬淡,仿佛沒有什么比他如今做的更讓他滿足。
“九師弟……”
疊風顫抖著嗓子喚出了聲,令羽動作一頓好半天才轉身。
他知道身后有人,卻沒想到是疊風。
疊風變了很多,隱隱有大將之風,一身天水碧的衣衫肩上搭著墨色披風,當真氣宇軒昂英姿颯颯。
“大師兄!”
只一句,讓令羽紅了眼眶。
昆侖墟敗落,墨淵坐下十七個弟子歸返的歸返、游歷的游歷四散天涯,他更是不敢去找他們……
可、故人總是要相見的。
師兄弟重逢一時間淚眼婆娑,疊風哽了哽喉嚨,幾步上前張開懷抱一把把他摟在懷里,好不容易平復了心緒才喃喃道。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他抱著令羽的手直顫,抽了下鼻子這才松手,拭了把眼角的淚珠,欣喜一笑。
“我還以為是十七,真沒想到居然是你?!?/p>
疊風語氣惆悵,卻是難掩欣喜,倆人就地坐在酒窖的石階前,拿起一壺酒對飲起來。
“小十七他……”
令羽囁嚅著不敢盡言,疊風還倒他是不知內情嘆了口氣說道。
“你和師父相繼戰(zhàn)死,十七怎么受得了。”
疊風黯然,郁郁垂著頭聲音都低沉了不少。
“大戰(zhàn)后他就不見了,連師父的仙身也不見了?!?/p>
白淺瞞著諸位師兄帶走了墨淵的仙身,是怕墨淵會被下葬無妄海、是怕她等不到墨淵回來。
她既瞞著,令羽又怎么會戳破她。
疊風失意,搖了搖頭慟然一笑。
“子闌這些年說是游歷,其實是在找十七,這么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怕是……”
疊風哽咽,一口酒仰頭飲下滿嘴的苦澀。
“司音機靈,不會有事的?!?/p>
令羽安慰,對于疊風來說卻是寥寥,只勉強勾出個笑與他碰杯。
“不說這些,說說你、你這小子活著也不知道報個信?!?/p>
疊風做勢擊了令羽胸口一把,其中的掛懷不言而喻。
“這不也才醒,沒來得及……”
令羽含混,疊風如何看不出來,也不追問,舉杯碰了下。
“不管怎樣你還在,對我們來說就很好了。”
疊風高興,一壺酒喝得剩了個底,最后被令羽搖搖晃晃的扶回了臥房。
蓋好被子,令羽轉頭要走手腕被他一把拉住,疊風醉了、醉眼迷離的看著令羽。
“九師弟……九師弟……”
“師兄,我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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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微涼,令羽出門被吹了個正著,暈乎乎的腦袋霎時更是一團漿糊。
舊人舊事,縈繞心頭
令羽從來不是感性的人,此刻卻心隨意動,直到腳下踏上若水河岸綿軟的泥土時才恍然大悟。
不該來、不該見
腳步一轉,指尖的法訣掐了一半,一個白胡子老頭從地底鉆出。
“若水土地見過上神”
令羽不應,怔怔的望著東皇鐘,被酒水侵蝕的腦袋一片混亂。
“不知是哪位上神,來此可有事交代?”
若水土地并不認得令羽,心下泛起了嘀咕,卻不好言明。
令羽聞言驚醒,五指收攏成拳緊緊攥著,沙啞著開口。
“本君來自翼渺洲……”
翼渺洲?土地皺了皺眉頭一時沒想起來。
正猶豫間,一圈圈紅氣自東皇鐘蕩漾開來,令羽眉頭一挑,一把提著土地的肩膀縱身退了數步。
土地心有余悸,喘了口氣道。
“怪哉、怪哉,此前從未如此。”
土地看不出,令羽卻是眉心一蹙,飛身到了東皇鐘前,伸出手去闔眸一探。
“令羽?”
蒼涼激動的一聲,讓令羽驟然心頭一悸,霎時杏眸圓瞪。
擎蒼居然醒了?!
再一探、更是心驚,東皇鐘封印搖搖欲墜顯然已是到了極限支撐不了多久了。
“令羽、是你嗎?”
擎蒼急切的嘶喊著,令羽卻是充耳不聞,手指撫過東皇鐘眼底滿是倉皇,轉身決絕落回岸邊。
若水土地如夢初醒,躬身問道。
“您是翼渺洲令羽上神?”
“正是。”
土地聞言眉頭擰了擰,瞥了眼東皇鐘。
“東皇鐘異動,自有我昆侖墟弟子一力承擔,爾等恪盡職守便可。”
“是!”
土地得了準話,眉眼微松,令羽站在岸邊負手而立,任由寒涼的夜風打透衣衫,好一會兒掐訣做云煙而去。
云頭之上,令羽遙望著若水,手掌一探、一支通體銀白的長簪現在掌心。
微微用力,長簪的尖頭深深扎入掌心。
二十萬天兵命喪若水、
墨淵以身為祭、
身為昆侖墟弟子又怎么能眼睜睜看著擎蒼破鐘而出,打破天族維系以久的太平盛世。
哪怕、擎蒼所求的從來不是什么王圖霸業(yè)
“擎蒼,你我的糾葛就用這支寰諦鳳翎來做個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