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馬先生兩個人乘坐出租車，來到了潘園酒店。
我隨便訂了個房間，付錢的時候，馬先生非要爭，我沒跟他客氣，畢竟我是在給他辦事。
來到屋內(nèi)，我把斜挎包掛在衣架上，然后到浴室胡亂沖了個澡，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馬先生奇怪道：“老板，你這是…”
我看了下腕表，說：“我知道你兒子在什么地方，但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多，他肯定已經(jīng)走了?！?/p>
“先休息吧，養(yǎng)足了精神，明天我?guī)闳フ宜！?/p>
這一路走來，馬先生都很激動，眼神中也滿是希冀，現(xiàn)在聽了我這番話，忽然變的沮喪了起來。
我能理解，勸他不用太擔(dān)心，明天這會兒，我保證他可以見到自己兒子，否則我倒貼他十萬。
我有這個自信！
馬先生見我胸有成竹，表情也平緩了些，他點點頭，走向了浴室。
豎日一大早，馬先生就把我推醒了，他問：“老板，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兒子？咱們啥時候出發(fā)？”
我氣的不行，翻個身用被子蒙住頭：“你別著急啊，接著睡吧，等到了時候，我會喊你?！?/p>
馬先生無奈，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問我要不要吃早餐？我說不用，中午飯也不吃了，直接到晚上八點多叫我。
馬先生很準時，似乎定著鬧鈴，到了約定時間，他立刻把我給推醒了。
睡了一天一夜，我充滿了精神，舒展了下身體后，簡單洗漱，跟他一起離開了酒店。
我先是找了家小飯館，點了些主食，填飽肚子后，我?guī)еR先生，在路上攔了輛出租車。
半個小時后，我們來到了那幢破舊的廠房職工樓。
馬先生很驚訝：“老板…這…咱們…”
我笑了笑，指著職工樓入口道：“走吧，你兒子就在里面?！?/p>
我?guī)еR先生來到了第三層，躲在了先前幾次藏身的角落，我看著腕表，已經(jīng)十點半了。
“還有十分鐘，你兒子就會來?！蔽艺f道：“但你先別喊他，我想讓你看個東西?！?/p>
馬先生有些懷疑，對他這種反應(yīng)，我并沒驚訝。
因為前幾天，我們把什么都布置好了，他兒子卻沒有出現(xiàn)。
為什么偏偏今天會來？
換做我是他，也會不相信。
十點四十的時候，一束光芒從樓道口照了過來。
馬先生張大了嘴巴！
啪！
我急忙捂住，生怕他喊出聲！
一個男人走了上來，他警惕的把燈光打向樓道兩側(cè)，觀察著有沒有人，我和馬先生早有準備，已經(jīng)完全把身體藏在了雜物后面。
等燈光從我們這邊消失后，我悄悄探出點腦袋，馬先生則從另一邊往外看。
那個男人正在看著另一側(cè)，他把手機的電筒打開，所以臉被些許光芒照著，這已足夠我們辨認這張面孔了！
他不是旁人…
正是馬先生的兒子！馬文斌！
馬文斌確定另一側(cè)也沒人后，拿出鑰匙，把鎖給開，推門進入。
彭！
鐵門被狠狠的拍了上去！
馬先生早已看呆了，他驚訝道：“老板…我兒子…他怎么會又來這里？那天…那天他不是…”
我笑著說：“你接著看就行了，十一點，那個女人也會出現(xiàn)?！?/p>
我話音剛落，樓梯口傳來了高跟鞋踩地板的聲音。
馬先生急忙彎腰躲藏。
我拍了下他，說：“別怕，你可以肆無忌憚的看她，甚至，你跑到她跟前都沒關(guān)系?！?/p>
“?。窟@是為啥？”馬先生不解。
那個女人呆滯的走到門口，然后抬臂，開始機械性的敲了起來。
彭。
彭。
彭。
間隔一樣。
節(jié)奏相同。
我點了根煙，然后低頭去看羅盤，果然是這樣。
我笑著給馬先生解釋：“因為她的腦子里，只有你兒子，咱們就是到她跟前親一口，她都不會有什么反應(yīng)。”
馬先生更不懂了，問：“老板，你到底要說啥？”
“我咋越聽越糊涂了?！?/p>
我回答：“因為她，非人非鬼?！?/p>
“不人不鬼？那是什么？”馬先生驚訝道。
我彈了下煙灰，說：“她是你兒子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p>
“創(chuàng)…創(chuàng)造？”馬先生吃驚的看著我：“老板…你…你什么意思！”
我說：“你兒子撒了謊?！?/p>
“這個女人，每晚十一點都會來找他，十二點準時消失?！?/p>
“實際上，他開始被這個女人纏住，不是在這間上世紀廠區(qū)筒子樓里的事情，而是他租的那個房子?！?/p>
“這里，只不過是他的避難所罷了?！?/p>
“那天他之所以沒來，是害怕咱們知道，關(guān)于他的秘密?！?/p>
我把煙頭在地上捻滅，繼續(xù)講道：“他換了個地方住幾天我不清楚，但絕不會很長時間?！?/p>
“他最終，還是會來這里?！?/p>
馬先生不理解，問：“為什么？”
我回答：“因為這個女人，會一直跟著他?！?/p>
“他偶爾換到一個地方，被敲門一個小時不開沒什么，要天天這樣，肯定會引起向那位女鄰居一樣人的憤怒。”
“他最害怕的，就是被人關(guān)注到?！?/p>
“相反，這間舊廠房的筒子樓，反而成了他的最佳避難場所，因為就算被敲到天亮，也不會被人抱怨?！?/p>
“而這種建筑，又極其的難找，爛尾樓沒有門，有門的要么是租房子的，要么是酒店，無論哪種，都會有鄰居。”
“只要隔壁有人，他的秘密就容易暴露?！?/p>
“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我看了看腕表，還有半個小時，這個女人就會消失。
我又點了一根煙，繼續(xù)等待。
“總之，無論他去哪里，都會被這個女人找到?！?/p>
“他躲不掉，逃不開，這是他的命。”
馬先生疑惑道：“我兒子得罪她了嗎？咋讓你說的，好像有殺父之仇那樣？”
“哎？也不對啊，要那么大的怨恨，她應(yīng)該砸門才對，還這么溫柔？”
“可沒仇吧，一直這么追著算咋回事？”
我彈了下煙灰，說：“我開始已經(jīng)講過了，這個女人，是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
“至于具體情況，等下直接問他，不是更好？”
我從口袋里摸出了那張幾乎被燒盡的黃紙，說：“還有，這是在你兒子住的地方發(fā)現(xiàn)的。”
“你知道是什么嗎？”
馬先生拿過去，仔細看了看，搖搖頭：“不清楚。”
“符咒?！蔽抑v道：“沒燒完的符咒。”
“他想銷毀這個東西。”
馬先生震驚道：“符…符咒？我兒子拿這東西干嘛？”
我正要說話，敲門聲忽然停止了，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接下來，是‘咔嚓’聲響。
那扇紅色的門，被馬先生的兒子給打開了。
他走出來后，左右看了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鐵門關(guān)上，又扣上了大鎖。
這時，我已經(jīng)把煙頭扔掉，用極快的速度，朝著他飛奔而去！
馬文斌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后，趕緊回頭，可已經(jīng)晚了。
我一下躍起，朝著他撲去！
馬文斌想逃，但我的身體素質(zhì)，又豈是他能比的？
我眨眼間已然到了他的近處！
啪！
我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領(lǐng)，用力一扯，他身體整個摔在了地上！
啪！
我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冷笑道：“跑？你跑的掉嗎？”
馬先生也追了上來，他心疼的看著地上馬文斌，道：“老板，輕點，你輕點…”
“他…”
“他都憔悴成這個樣子了…受不了折騰…”
確實，此刻的馬文斌，比我們先前看到的，要更加虛弱。
他吞了口唾沫，用一雙幾乎凸出來的眼球看著我，但這一次，我從他眼神中，沒有看到逃避，而是看到了一種另外的情愫。
是解脫嗎？
有幾分相似。
就像是一種…自己背負了很重的事情，在某一個瞬間，終于可以卸下，亦或者說，自己捂了很久的傷疤，終于可以讓大家看到，進行安撫，關(guān)心那樣。
他很累了。
所以，才會這么釋然吧？
我拿出了那張沒有被燒完的符咒，松開手指，任由它飄落在馬文斌胸口，笑著說：“你努力過了，但沒有用，是不是？”
馬文斌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微笑：“是啊，我嘗試了各種辦法?！?/p>
“還是不行，早知如此，我就…”
他還是在猶豫，要不要和盤托出。
為了擊潰他心中僅有的幻想，我決定開門見山。
我說：“你本就不該創(chuàng)造那種東西。”
“即便天道饒你?！?/p>
“你的心，也不會饒你。”
我抬起了腳，然后彎腰，向他伸出一條手臂：“還打算逃跑嗎？”
馬文斌搖搖頭，他明白，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繼續(xù)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他抓住我的手。
我把他拉了起來。
馬文斌指了下樓梯，道：“坐下說吧?！?/p>
我點點頭：“好?！?/p>
他帶頭，走到樓梯處，坐了下去，從口袋里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上，我和馬先生坐在他旁邊。
他分了我們兩根煙。
大家全都點著后，四周變的煙霧繚繞起來。
馬文斌彈了下煙灰，看著面前破舊不堪的窗戶，道：“從什么地方開始講呢？”
“總之，我很后悔做這件事情?！?/p>
“我不該創(chuàng)造，如此可怕的東西?！?/p>
“如果可以重來?！?/p>
“我絕不會那么做?！?/p>
“絕對不會！”
聽了馬文斌接下來的講述后，我和馬先生，全都沉默了。
津ICP備2022002164號-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權(quán)保護聲明 不良信息舉報:jubao@ihuaben.com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50203636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