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獻音瞇起眼，立即反應(yīng)過來：“醫(yī)書是假？”

“醫(yī)書是真，但老執(zhí)刃偷天換日，改了幾頁。”

早產(chǎn)不能說明什么，被換掉的那幾頁才是最關(guān)鍵的證明。

宮尚角異樣地抬眸：“我明白了。那幾頁應(yīng)該在霧姬夫人手上吧？”

霧姬夫人心口微跳，她只說一半，對方就猜到了關(guān)竅，于是點頭：“角公子聰明。”

“但我想，霧姬夫人肯定不會輕易給我?！睂m尚角重新目視前方，語氣冷了幾度。

宮遠徵的手放到暗器囊袋上：“我自有辦法讓她交出來。”

江獻音卻握住他的小臂，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宮遠徵精通毒藥，說實話，我還是有點害怕的……”說著害怕，霧姬夫人臉上卻露著毫不畏懼的神色，“我作為死去執(zhí)刃的側(cè)室，本就只算是半個宮家人，我的命，不值錢。但要鑿實宮子羽的血脈身份，光憑幾頁舊紙，恐怕不夠。到時候我如果能做人證，醫(yī)案做物證，定能助角公子成事。”

這一點與宮尚角不謀而合。見霧姬夫人表明了態(tài)度，宮尚角恭敬道：“遠徵弟弟少年頑劣，不懂禮數(shù)，霧姬夫人不要介意。你突然記起過往，自然是好，只是我很好奇何事讓你改了心意，畢竟你待子羽親如己出?！?/p>

雖為繼母，但霧姬夫人這么多年從無錯漏，對宮子羽亦是真心相待，除非誘惑足夠大，才能與這么多年的感情相抗衡。難道宮門女人一心為了自由，能做出任何事？反正江獻音倒是不能感同身受。

她心中不免懷疑，心里多了幾分探究。

霧姬夫人看著天邊的月色，天地寬大，襯得她的身影渺小、孑然。

她幽幽嘆氣，目光還在遠處：“我在這里待得太久了，久到已經(jīng)厭倦了這里的一切。老執(zhí)刃身故，宮門又逢多事之秋，待在這里只有日夜惶恐，我想遠離腥風(fēng)血雨，在世間找個安寧之地度此余生。”

她說得辛酸而堅定。眼前露出羽宮的門廊，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欲把手上的銅燈遞給宮尚角，宮遠徵卻搶先一步接過了。

霧姬夫人看著宮尚角，目光里充滿深意：“前方就是羽宮范圍了，角公子留步吧。夜路曲折，角公子，不要走錯路才好……”

說完，霧姬夫人轉(zhuǎn)身隱進夜色之中

角宮，一燈如豆。

宮尚角坐在桌前，正細細翻看著宮門的管事名冊，選出其中身居高位者，一一細查他們能否輕易接近月長老、有無可疑之處。他眉頭緊鎖，狹長的目光籠罩在陰影里。

江獻音推開門，一縷幽香隨著夜風(fēng)從門縫里吹進來。她端著茶，走到宮尚角桌邊，把茶放下的時候，斜眼看了一眼宮尚角手中的名冊，在他身旁坐下。

“夜已深了，明天再看吧？也不急于這一時?！币娝攘丝诓瑁I音才開口說道。

“我怕自己稍微一懈怠，就會錯過一些細枝末節(jié)釀成大錯?！睂m尚角語氣很認真，“姩姩要是困了，不必時刻陪著我，先去休息吧?！?/p>

江獻音沒有答話，兀自為他磨墨，她掏出一個小瓶，從瓶里滴了幾滴精油到硯里，隨著研磨，香味從墨里暈染開來。

宮尚角聞到味道：“月桂？”

江獻音點了點頭，回道:“閑時去后院摘了些月桂花，想著你也喜歡它的香味，就把它做成了精油?！?/p>

“姩姩費心了。”宮尚角凝視著江獻音寧靜的臉龐，眼中光亮了一些，溫柔直達眼底，他總是愿意把他的耐心毫無保留地都給她。

江獻音沖他莞爾一笑:“因為想到你會喜歡，所以我就樂意做這些，一點也不費心?！?/p>

月桂一直是傳說中的長生之藥，月中至寶，難以摘折，如果有幸可以尋到吳剛在廣寒宮種下的月桂新枝，不管掛上何物，銅錢也好，金玉瑪瑙也罷，都可以無限摘采，富裕滿盆。能夠折到月桂新枝，絕非易事。所以世人把才子中舉稱為折桂。而西北方的一些蠻族則會把月桂花枝編織成環(huán)，做成頭冠，送給凱旋的將軍。所以月桂代表著勝利。

宮尚角和江獻音都很喜愛月桂，他們本來就是一類人。

所有的選擇里，我都會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