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博早已知自身與跨馬游街無緣,遂精心備下佳位。此景熱鬧非凡,難得一見,且他本篤定薛蟠必列其中,盤算屆時歡呼喝彩、擲花致賀。怎奈薛蟠未能遂愿,然事已至此,能觀此熱鬧便好。
待薛蟠等人至酒樓靠窗處,見滿大街熱鬧如新春,人群熙攘,密若繁星,患密集恐懼癥者見之,恐已渾身酥麻??珩R游街三年一遇,較諸節(jié)日更為稀罕,京城百姓卻興致盎然。若逢榜下捉婿,又成佳話,供人茶余談資。
不多時,遠處官兵步伐整齊,兩隊京城守衛(wèi)營士兵著鮮亮服飾,健步奔來,駐守街道兩側(cè),隔開人群與街道。與此同時,遠處鑼鼓喧天,歡呼聲此起彼伏。
“來了,來了!”
瞬間,周遭嘈雜鼎沸。街上、樓上之人,皆伸長脖頸,爭睹探花郎風采。相較狀元公,探花郎更受青睞,因其除才學外,容貌俊美尤為關(guān)鍵。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以貌取人雖有失偏頗,然多數(shù)時候,容貌乃加分項。古時,容貌丑陋者,即便有龐統(tǒng)之才,亦難展抱負;身有殘疾者,仕途更是斷絕。
此刻,平日矜持之大家閨秀,亦難顧儀態(tài),歡呼聲、尖叫聲響成一片,恰似粉絲見偶像之景,令薛蟠微微皺眉。若不是上官文博強拉,又恐過于離群,他實不愿涉足。此景有何可觀?不如潛心修煉,聽曲亦勝過虛度。古時娛樂匱乏,眾人少見多怪。
此外,后續(xù)尚有集體活動。除跨馬游街,瓊林宴亦至關(guān)重要。
科舉有四宴,為科舉得中士子之官方慶賀宴。分別為鹿鳴宴、瓊林宴、鷹揚宴、會武宴。因科舉分文武兩科,宴會亦有別,前二者為文科宴,后二者為武科宴。
鹿鳴宴,薛蟠此前已赴?!斑线下锅Q,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贝搜鐚檠缯埿聲x舉人,依鄉(xiāng)飲酒禮,會聚僚屬,設(shè)賓主位,陳列俎豆,備齊管弦,以少牢為祭,歌《鹿鳴》之詩,與年高德劭者敘長幼禮,尊賢敬老。
瓊林宴規(guī)格更高,專為新科進士?!碍偭帧北緸樗蚊罚阢昃┏俏?,聲名遠揚,后世沿用或更名,然此名最著,儀式內(nèi)容大致傳承。此次瓊林宴,所有進士皆需出席。
薛蟠覺此宴多為面子工程,然身處其中,不便特立獨行。宴上眾人觥籌交錯,談笑攀談,其樂融融。
此時,賈府梨香院熱鬧非凡,門庭若市。薛蟠雖未如傳言高中狀元,二甲第十名亦堪稱不俗。道喜之人絡繹不絕,九皇子亦親臨,轟動榮寧街,賈政、王夫人皆驚動。
此九皇子即薛蟠在上官府中所遇之九公子,二人曾數(shù)面之緣,交談投契。聞薛蟠金榜題名,九皇子順勢來賀,且薛蟠乃駙馬人選之一。旁人不知此隱情,只道二人關(guān)系親厚。若知曉,恐更趨之若鶩。
駙馬之稱,聽來不甚顯耀,某些朝代駙馬不得為官。本朝情形稍好。薛蟠對此一無所知。
九皇子將薛蟠列入駙馬候選,薛蟠亦為薛寶釵終身大事憂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兄為父”,薛寶釵終身大事,薛蟠豈敢懈怠。
除不許薛寶釵嫁賈寶玉,薛蟠對妹婿要求不多。無論達官貴人或平民百姓皆可考慮。然其想法在此未必行得通。薛寶釵亦非為愛情不顧一切之人,行事穩(wěn)重。門當戶對雖刻板,卻關(guān)乎女子婚后安穩(wěn)。即便不能完全相當,亦需擇品行端正、家境適宜之良配。
瓊林宴上英才匯聚,薛蟠豈會錯過為妹把關(guān)良機。諸多人家亦將目光投向此科進士,榜下捉婿之事,由來已久。當年林如海便因此被賈代善相中,傳為佳話。
薛蟠環(huán)顧眾人,皆覺美中不足。無論已婚、訂婚與否,家勢、年紀、學識、見地如何,單論一點便難稱完美。
古時盛行三妻四妾,多數(shù)穿越男子羨慕,薛蟠亦不例外。然受過現(xiàn)代教育,對自家女眷,期望其覓得一心一意之夫婿。此念雖矛盾,卻為人之常情。
薛寶釵與林黛玉不同,本準備進宮小選,性情豁達,不苛求一生一世一雙人。此事在古代罕見,即便男子應允,女子亦遭非議。除非駙馬或入贅等特殊情形。
雖無法為薛寶釵選一心之人,薛蟠略感遺憾,卻未太過介懷?,F(xiàn)代社會一夫一妻,離婚比例仍攀升,可見并非如此便幸福。古代女子幸福與娘家相關(guān),薛蟠若飛黃騰達,夫婿即便不喜薛寶釵,亦會因薛家顏面以禮相待。此為薛蟠努力考取功名緣由之一,為薛寶釵等人撐腰。
對薛蟠而言,薛寶釵夫婿未必要高門大戶,亦不必如他英俊多才。首要對薛寶釵關(guān)懷備至,不可有暴力傾向,即便緣盡亦望好聚好散。否則,他難保不會夜黑風高給負心人悶棍。
其次為家庭環(huán)境,古代多大家庭,三世、四世同堂常見,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催生宅斗、宮斗。婆媳、姑嫂關(guān)系乃女子嫁人難關(guān),與丈夫相處不睦至多冷落,與姑婆關(guān)系不佳則生活艱難。古時男主外女主內(nèi),女子內(nèi)宅地位與姑婆態(tài)度相關(guān)。
因此,薛蟠挑選妹婿,希望家庭簡單,家資殷實,椿萱早逝。如此篩選,收獲寥寥。非無合適之人,然數(shù)量稀少,且滿足條件者,或年紀偏大,或已成婚、有婚約。畢竟,薛蟠能想之事,他人亦能想到,提前下手實屬正常。